2040
林貴妃的語速緩慢,面不改色的端著一碗米糊親自喂給小皇子,目光似有若無的從李清芙身上掃過:“清芙,一家人始終是一家人,打斷骨頭連著筋,你說是不是?”
這話里的意思已經十分明顯了。
李清芙打了個冷顫。
但是她知道林貴妃說得對。
原本李閣老就是站隊二皇子的,這些年一直在為二皇子辦事。
現(xiàn)在自己更是已經跟二皇子結成了夫婦。
兩邊早就已經被利益死死的捆綁在一起,根本分不開。
因此不管今天二皇子要做什么,她所能做的,只有求神拜佛的希望二皇子成功。
否則,倒霉的還是她跟李家。
她低眉斂目,按捺住了心中翻滾的情緒,低聲應是。
屋子里安靜下來,林貴妃喂完了孩子,便放下了勺子,手指不停的在桌面上敲擊,不時地還側頭看一眼外頭的動靜。
看得出來,她其實也不是真的就如同表面上表現(xiàn)出來的那么平靜,心里也是不安和擔憂的。
李清芙這么想著,一顆心高懸在半空,連呼吸都下意識的開始急促起來。
忍不住在心里念佛。
二皇子此時沒有求神念佛。
人被逼到了一定地步的時候,往往會生出破釜沉舟的勇氣。
他此時的心情,早就已經從一開始的害怕變成了躍躍欲試。
一開始還覺得自己倒霉,做的壞事這么快就被發(fā)現(xiàn)了。
但是轉念一想,他又覺得未必就是倒霉。
也有可能是老天都在幫他,都在推他再往前走一步。
是啊,只要建章帝不能動彈,那么在現(xiàn)在的情況下,他就是唯一能夠監(jiān)國的人!
只要這么一想,他就覺得什么害怕什么緊張忐忑都已經飛到了九霄云外。
有什么好害怕的,有什么好擔心的?
與其一直屈居人下膽戰(zhàn)心驚的過日子,不如放手一搏。
尤其是自己手中現(xiàn)在已經在建章帝的默許下有了那么多人的支持。
已經足夠支持自己拼一拼了。
太極殿中氣氛冷肅,伺候的夏太監(jiān)不時地來回進出。
等到再次出來的時候,看到二皇子,夏太監(jiān)咳嗽了一聲,臉上驚訝的神情很快就又遮掩過去:“殿下怎么來了?殿下,圣上今天怕是無暇見您,您還是先請出宮吧。”
二皇子沒有理會他,一手將他給推開,飛快的往殿中走。
內殿中的建章帝原本正在聽著什么,聽見動靜,抬頭朝著他看過來。
雙目對視,二皇子注意到,建章帝身邊站著的內侍手里還捧著一個托盤,上面放著的巾帕上還沾著血。
他立即跪下喊了一聲父皇。
建章帝咳嗽了幾聲,一時有些止不住。
夏太監(jiān)急忙快走幾步伸手遞過了帕子,一面又急忙輕輕拍著建章帝的背。
建章帝咳了好一陣才費力的止住了,目光冷淡的看著跪在地上的二皇子:“朕不是說過,今天不必過來拜見,讓你出宮么?”
二皇子磕了個頭:“父皇,兒臣記掛著您的病體,實在是擔心您,因此才.......”
內殿之中氣氛冷凝,父子倆對視一眼,建章帝冷笑了一聲:“你是擔心朕,還是來看看朕有沒有被你這個不孝子給氣死?!”
這句話一出,殿中伺候的所有人都低下了頭,恨不得當自己并未存在。
宮中伺候的人,人人心里都知道什么事兒能聽,什么事兒不能聽。
像是今天這種內容,就絕不是他們應該聽到的。
聽到這些東西,還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死了。
只要想想就覺得怪絕望的。
但是建章帝和二皇子當然誰也不會在意這些。
二皇子心中的石頭一下子就落地了。
原來真的是事發(fā)了。
最擔心的事情發(fā)生了,反而覺得也沒那么可怕了。
他膝行了幾步,似乎是慌亂的攀住了建章帝的床沿:“父皇,兒臣不知父皇所說何事啊父皇!”
他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父皇,請父皇明示!”
建章帝深吸了一口氣,這一口氣吸得又覺得喉嚨癢的厲害,激動之下開始劇烈咳嗽。
一直咳得胸口脹痛,臉色通紅。
二皇子哭的更厲害了些:“父皇!兒臣,兒臣實在不知自己錯在何處,六弟才剛剛去世不久.....兒臣若是有什么做錯的,還請父皇責罵,卻萬萬不要誤會兒臣啊父皇!
“你還有臉提你六弟!”建章帝氣的更加厲害,睜圓了眼睛指著他,一口氣差點喘不上來,整個人呼吸急促:“你在西北讓林長寧做了什么?!”
真的是西北的事情事發(fā)了。
二皇子心里的念頭飛快閃過,眼里閃過一瞬間的陰狠,心里瞬間已經下定了決心。
不行,沒有任何退讓的余地了。
他不著痕跡的掃了一眼殿內的這些人,心里知道這些人以后都不能再留。
隨即便嚎啕大哭的拽住了建章帝的衣袖:“父皇,父皇您這么說,難不成是覺得兒臣害死了六弟?父皇,蒼天明鑒,兒臣怎么會做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他忽然大哭:“父皇,大哥死了,三弟死了,六弟也死了,父皇,難不成也要逼死兒臣嗎?!”
子嗣夭折不豐,一直都是建章帝的心病。
尤其是先太子謝景清的死,一直都是折磨著建章帝的心魔。
現(xiàn)在六皇子不停的提起這些,讓建章帝的情緒愈發(fā)的激烈。
夏太監(jiān)急忙勸阻:“二殿下!您少說幾句吧!”
“你住嘴!”二皇子眼神陡然凌厲,指著他大罵:“這里哪有你這只閹狗說話的份兒?!”
又緩緩站起身看著建章帝:“父皇,您只剩下我這個年長的兒子了,剩下的弟弟們,小的小,弱的弱,他們怎么守得住您的江山?”
他說著,扯了扯嘴角:“說起來,這不就是您自己想看到的嗎?您的子嗣這么稀少,完全是因為您的德行不夠,所以老天才懲罰您的啊,不是嗎?”
建章帝指著他,嗬嗬嗬的喘氣,臉色紫漲得完全說不出話。
夏太監(jiān)氣的渾身發(fā)顫:“二殿下,您,您這是目無君上,您這是......”
二皇子冷冷的掃了他一眼:“是什么?造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