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和煦,樓外嚴寒,屋內(nèi)微暖。
三人上了酒樓,進了包廂,陸仁手放在桌下火爐上挫啊挫,臉上嘿嘿的笑著:“顧兄,外頭那些人說著你呢,若是讓他們知道這爐子和蜂窩煤都是出自你手,得多大的聲望?”
顧川對什么“名望”之類的是不在意的,他搖了搖頭道:“長公主殿下如今需要這些,我是不在意的,對我也沒有什么用處。”
“話是這么說。”蒼風(fēng)砸吧砸吧嘴,有些奇怪的問:“姐夫,其實我一直都很好奇,為什么你一直都對名聲沒什么追求似的,看別的那些文人好像都挺在乎的,他們時時參加文會詩會的,就想做出首好詩來,然后借此揚名!
“就算作不出好詩吧,可是也得把自己努力擠進去,留下個名頭什么,大多數(shù)讀書人都是這樣……其實不說讀書人,該是絕大多數(shù)人都是這樣!
再看顧川吧,他好像做什么都是一副很不在乎的樣子,現(xiàn)在大家也都知道了,今年上林苑詩會那次,長公主殿下拿出來的兩首詩也是他的。
后面也作過詩,甚至還說出過為天地立心那樣的圣人之言,但事后人家說起,他也是一副不在意的樣子。
太淡泊了,有點不像個年輕人,這是垂垂老矣、看透世事的老頭子才會做出來的態(tài)度。
可顧川不是老頭子,他還年輕,剛剛及冠的年紀,這個時候正是意氣風(fēng)發(fā)。
“這么跟你說……”顧川本來還想解釋,看著陸仁和顧川那好奇的目光,一下又沒了興趣,只是輕笑道:“罷了,其實說了也沒什么用,那就不說了,你們只要知道我對這些不太在意就行!
“呃……”陸仁和蒼風(fēng)互相對視一眼,都露出一個無以言表的表情來。
顧川左右看過兩人,皺眉:“你們是來喝酒的,還是來八卦的,怎么跟個娘們兒似的嘰嘰喳喳!
“哈,那就喝酒喝酒,不說這些!标懭属鋈恍Φ溃D(zhuǎn)頭招呼小二上酒。
熱氣飄忽著向上,溫過的酒在杯中打著旋兒,一口氣吹來又泛起漣漪,然后入了口,蒼風(fēng)一臉享受的表情。
砸吧砸吧嘴道:“酒是差了點,但耐不住能痛快的喝上一頓,放在家里這樣的機會可不多!
陸仁聽他感慨,呵呵的笑道:“我倒是覺得,這酒是跟小公爺還有顧兄喝才是有意思的事兒,獨自飲酒太無趣了些!
蒼風(fēng)嗐一聲:“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什么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娘管得嚴,在家從來不許我碰酒的,若不是姐夫回來,我嘴里都要淡出鳥來了!
“你才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岳母也是為你好!鳖櫞ǹ粗溃骸昂染普`事,此時又是非常時期,你身為蒼家男兒,肩上擔(dān)子不輕,也要懂得體諒一下!
“我知道的!鄙n風(fēng)點了點頭,倒是沒有反駁,只是嘆了口氣道:“姐夫,不瞞你說,這些日子我也時常告訴自己,這里已經(jīng)不是皇城了,自己不是那個無法無天的小公爺!
“到了這廣陽城里,一切都要重頭再來,這些都得靠我自己,得把擔(dān)子扛起來,莫要叫母親、父親再擔(dān)心……”
“雖然有姐夫你在,有阿姐在,這些我也可以不用去想,但我該想的,也得去做!
說著說著,他就看向顧川,有些不好意思的抬手撓頭:“所以,姐夫……你看你能不能幫我在長公主殿下那兒,求個一官半職的?”
聽著他這些話,顧川這次倒是沒有打趣他,而是認真的問:“真想做事兒?”
蒼風(fēng)小雞啄米的點頭:“想,想的都睡不著覺!
“小公爺,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陸仁這時插了一嘴。
“什么?”
“就是……呃,以你的身份,其實自己找長公主殿下,也能求來個不錯的職位,何必要找顧兄呢?”陸仁疑惑的道。
蒼風(fēng)嘴角一咧,竟然得意起來:“這你就不懂了吧?我要是去找長公主殿下,固然可以證明自己懂事了、成長了,能挑擔(dān)子了。”
“但是,我自己幾斤幾兩自己清楚,有些事情做不來就是做不來,跟姐夫說就不一樣,他一定能找個適合我的職位,不說多好,但總歸是合適的,這樣也不會犯錯!
陸仁恍然點頭,連連道:“還是小公爺聰明!”
顧川聽著他這么說,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看來你是真長大了,不過也不要妄自菲薄,陸仁尚且能做軍中守尉,你又何嘗不能做個將軍?”
“這些件事情我知道了,有機會找殿下問問,你自己也做些準備,該是軍中的職位!
蒼風(fēng)高興了,嘿嘿嘿的傻笑:“謝謝姐夫!
“一家人,別整天謝不謝的!
顧川剛說完,挑眉又問他:“所以你今天找我出來喝酒,就為了這件事兒?”
蒼風(fēng)搖了搖頭,臉上笑容收斂,也不開口,表情卻比之前說求職的事情還要局促一些。
見此,顧川看向陸仁,問他:“陸兄知道嗎?”
“呃……”陸仁看了一眼蒼風(fēng),小聲的說:“應(yīng)該……大概是那薛家二小姐的事情!
噢~感情事嘛……顧川點了點頭,目光重新落在蒼風(fēng)頭上,就看他苦著臉,支支吾吾道:“姐夫,薛靈還在皇城,她們一家倒是沒有受到波及,只是……唉!”
看來有些垂頭喪氣,長嘆一聲又說起來:“我對她是真心地,別的我都不喜歡,就要這一個……姐夫,可是我現(xiàn)在連書信往來都做不到了。”
他是可以聯(lián)系的,有門路也有這個想法,可是他不能這么做。
蒼家逃離皇城來到這幽州,固然瞞不過有心人的眼睛,或許已經(jīng)有人知道他們一家在幽州。
當然這些都是猜測,但總歸是沒有實質(zhì)性的把柄,若是他做了這個,被人給截了書信,那就壞了大事。
他忍住了,可時間越來越久,心里就不免焦急……女孩兒年齡到了,總要嫁人的啊——在如今這樣的時代,父母之命大過天,若是她嫁人了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