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王府的演武場。
顧承靖一身利落勁裝,正指導(dǎo)著幾個護(hù)衛(wèi)操練合擊陣型,動作凌厲,喝聲如雷。
忽然,眼角瞥見演武場角落的兵器架后,一個小小的身影正笨拙地模仿著親兵揮拳的動作,揮了兩下,左臂卻猛地一縮,小臉皺成一團(tuán)。
是大寶,何氏那個侄子。
顧承靖眉頭微蹙,停了動作,親兵們立刻收勢肅立。
“大寶,過來。”顧承靖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yán)。
大寶嚇得一哆嗦,磨磨蹭蹭地從兵器架后挪出來,頭垂得低低的,恨不得把腦袋埋進(jìn)胸口。
“手,怎么了?”顧承靖走到他面前,蹲下身。
他征戰(zhàn)多年,對傷勢異常敏感。
大寶下意識地把左手往身后藏,聲音細(xì)若蚊吶:“沒……沒怎么,摔……摔了一跤……”
顧承靖沒說話,直接伸手,動作快得大寶來不及反應(yīng),已輕輕捏住他試圖藏起的左小臂。
隔著薄薄的粗布衣袖,能清晰地摸到一處異常的硬腫,還有幾道細(xì)小的擦傷。
大寶疼得“嘶”了一聲,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
顧承靖的臉色沉了下來。這絕不是簡單的摔跤能造成的傷。
“學(xué)堂里摔的?”他問,緊緊盯著大寶躲閃的眼睛。
大寶渾身一僵,嘴唇哆嗦著,不敢點頭,也不敢搖頭。
顧承靖松開手,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帶著迫人的壓力。他看向一旁聞訊趕來的劉氏。
劉氏臉上堆著驚慌和心疼,撲過來一把摟住大寶:“我的大寶!這是怎么了?誰欺負(fù)你了?快告訴娘!”
她哭天搶地,眼神卻飛快地瞟向顧承靖,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試探。
顧承靖沒理會她的表演,目光越過她,看向聞訊而來的江慕好。
“慕好。”他聲音低沉,帶著一絲壓抑的怒意,“查查大寶學(xué)堂的事!
江慕好目光掃過大寶紅腫的手臂和驚恐的小臉,又落在劉氏那副夸張的哭相上,平靜地點點頭:“好。”
翌日,書院。
江慕好沒有大張旗鼓,只帶了慧蘭,一身素雅常服,以尋常家長探視的名義進(jìn)了書院。
管事引著她穿過回廊,往夫子授課的明倫堂走去。
書院環(huán)境清幽,松柏森森,朗朗讀書聲不絕于耳。
然而剛走到明倫堂外的庭院,就聽見里面?zhèn)鱽矸蜃訃?yán)厲的呵斥和戒尺拍在皮肉上的脆響。
“燕元燁!屢教不改!今日又撕壞同窗書卷,頂撞師長!手伸出來!”
江慕好腳步微頓,透過敞開的窗戶望去。
只見學(xué)堂中央,一個穿著華貴錦緞袍子的小胖子正梗著脖子,滿臉不服氣地伸出手。
夫子氣得胡子直翹,戒尺狠狠落下!
“啪!”“啪!”
小胖子疼得齜牙咧嘴,卻硬是憋著沒哭出聲,只是眼里包著兩汪淚。
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身影也出現(xiàn)在學(xué)堂門口,顯然是剛趕到,帶著一身低氣壓——燕青樾。
他顯然也是被叫來的,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
夫子見燕青樾來了,停了戒尺,氣呼呼道:“侯爺,您看看,令郎今日又……”
燕青樾根本沒聽完,幾步上前,一把拎起兒子的后衣領(lǐng),將他提溜到身前,聲音壓抑著怒火:“燕元燁!你又干了什么好事?!為何逃課打架?!”
燕元燁被父親鐵鉗般的手拎著,又疼又怕,剛才憋著的眼淚終于決堤,“哇”地一聲大哭出來,邊哭邊喊,聲音撕心裂肺。
“爹!他們…他們都罵我!說我是沒娘教的野孩子!說娘不要我了!嗚嗚嗚……我要娘!我要娘回來!”
燕青樾臉上的怒意瞬間僵住,拎著兒子的手,幾不可察地顫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