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青母親沒想過兒子真的會為了一個女人不再回家。
她心里恨死了祝白芍,于是專門挑了昭青不在城里的時間,帶著幾個經(jīng)常做粗活的仆婦去了道觀。
一行人直接闖進(jìn)了小院子。
祝白芍坐在院子里,她們站著,于是這些人的視線都是自上向下傾瀉地打量她。
看到她清麗未綻婦人風(fēng)韻的眉眼,看到她未經(jīng)人事的步伐體態(tài),知情人都松了一口氣。
幸好,幸好還沒有到最后一步。
“把她帶過來!
昭青的母親面色陰沉,越看祝白芍那張絕色姿容的臉,她就越是恨。
若不是這樣一張臉,昭青也不會被她迷惑。
可祝白芍看著她們的眼神很明亮,沒有一點(diǎn)被抓奸的羞臊、羞愧,渾身氣質(zhì)干干凈凈,一點(diǎn)也不像是會叔嫂亂倫,偷情的人。
她自己走了過來,表情平靜,“母親喚我何事?”
“你為二郎沖喜,我就答應(yīng)過你,會把你視若親女,就算成親當(dāng)日二郎去世,我也沒有遷怒于你,可你是怎么回報我的?!”
“身為寡婦的嫂嫂去勾引小叔子?!你還有沒有禮義廉恥?!”
興許是這種平靜激怒了母親,她怒火攻心,不斷嘶吼。
祝白芍面露純?nèi)坏夭唤,“母親這是在說什么?”
“什么勾引?我和昭青一清二白……”
“別叫他名字!”
母親大喘著氣,眼睛卻瞥到了祝白芍脖頸上舊的未消,新的又來的斑斑曖昧痕跡,她差點(diǎn)一口氣喘不上來,指著祝白芍的手都在顫抖,旁邊的仆婦連忙過來攙扶。
“你脖子上那是什么?那是什么!”
她已經(jīng)認(rèn)定了祝白芍就是勾引昭青,讓他行差踏錯的最后元兇。
如果昭青是和他身邊的丫鬟不清不楚,她都不會如此生氣,甚至可能不生氣。
但祝白芍不行!他們是叔嫂!
祝白芍神色坦然,聲音清晰堅定,沒有半分扭捏,“被蟲子叮咬留下的疤痕!
一眾婦人:“……”
昭青母親的神色驚疑不定起來,她想起了昭青口中的“單相思”,加上祝白芍這副坦然又不知男女情事的樣子,難不成……難不成……
不,不會的,昭青是君子,端方有禮,溫雅可親,怎么可能會偷香竊玉!
“……抓住她!殺了她!”
她不允許有任何不利于昭青的傳言流傳,尤其是不合人倫的背德之事。
“為何?”
祝白芍表現(xiàn)的依舊平靜,畢竟她的內(nèi)里是赤子之心,一心求道,不懂情愛為何的劍修。
或許從現(xiàn)在開始,她可以不用裝不懂情愛了,嗯……就借這次機(jī)會吧。
她問,“母親為何要?dú)⑽??br>
“你還問我為什么?昭青對你的心思,你脖頸上的吻痕……”
祝白芍長睫顫了顫,眼底先是迷茫不解,而后才是訝異。
“母親是說叔叔心悅我?我脖子上的痕跡是叔叔所為?”
“你——”
對方被她氣的顫抖個不停,心累地一擺手,讓人去抓她。
不管祝白芍懂不懂情愛之事,她都不會允許她活在這世上。
正亂糟糟著,昭青就滿頭大汗地闖了進(jìn)來:“住手!”
他不顧母親難看的臉色,直接擋在了祝白芍身前,順便把拉扯她的幾個仆婦甩開。
“母親!你這是在做什么?”
他微微瞇起眼睛質(zhì)問,眉心凝起了一抹冷意,犀利的目光冷颼颼的如同利劍,仿佛要鉆進(jìn)對面之人的骨頭里去。
“昭青,你還護(hù)著她?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嗎?”
“我不許旁人傷害她!就算是母親您也不行!”
昭青拉扯著祝白芍衣袖的手很用力,話語也是堅決地擲地有聲。
他母親淚流滿面,想要開口,卻被祝白芍的聲音打斷,只聽她疑惑道:“叔叔,母親說你心悅我,是否是真的?”
昭青能感覺到她輕輕扯走了被他抓在手里的衣袖,清涼柔滑的布料從指尖溜走,就像是一捧握不住的月光。
他不自覺脊背繃直,手指緊緊蜷縮。
他沒想那么快挑明的,更沒想過是用這種方式挑明。
風(fēng)吹動樹葉颯颯作響,昭青壓根不敢去看祝白芍的眼睛,他怕在里面看到厭惡。
她不可以討厭他。
他也不想她討厭他。
于是昭青垂著眸子,掩蓋自己眼底的偏執(zhí)、陰暗,努力抑制自己想要擁她入懷的沖動,只是伸手去捉她的衣袖,手指間的動作像是個小孩子那般沒有安全感。
“姐姐,你聽我解釋……”
明明是第一次把對她的稱呼從嫂嫂換成姐姐,卻讓昭青感到了一種莫名的熟悉,仿佛從一開始他就應(yīng)該叫她姐姐。
祝白芍卻聽出了他沒有否認(rèn)的潛臺詞,于是她向后退了一步,“你這樣不對。”
她已經(jīng)許久沒有對他露出這樣防備的舉動了。
昭青墨眉緊皺,眸色微黯,“姐姐!
“我是你嫂嫂!
祝白芍蹙著眉,滿臉的不贊同,同時又往后退了幾步。
她是在拒絕。
意識到這一點(diǎn),昭青就感覺自己像是掉進(jìn)了冰窟里,渾身冷的打起了擺子。
“我心悅你……”
“我就是想永遠(yuǎn)和你在一起,也不可以嗎?”
——他只想待在她身邊。
少年的聲音帶著顫抖的哭腔,指尖幾乎嵌入掌心。
從見到她第一面,昭青就知道自己非她不可。
他的愛意洶涌滾燙,一直被他壓抑在心里無法宣泄,如今只是借由他人之口露出了一些半點(diǎn),就嚇退了他的心上人。
昭青咬牙,心中的各種情緒翻涌,而后齊齊化作了恨意,沸騰彌漫,他開始記恨在場的其他人,
如果不是她們,他還可以徐徐圖之,等待精誠所至,金石為開的那一天。
“昭青,我是你嫂嫂,今日便是我最后一次見你。”
祝白芍冷了嗓音,眉頭保持緊蹙的模樣轉(zhuǎn)身就走。
昭青伸手想要去抓,去挽留,但他頭痛欲裂,少女的背影在他眼中變得模糊,時遠(yuǎn)時近,身邊時是空無一物,時是盤旋著一把冒著寒氣的劍。
——昭青,我是你小師叔……
——……
——你,你是桃林那個……
少年顫抖著跪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