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長樂走到辛七娘身后,雙手背負(fù)身后,凝視泰萊,淡定自若。
泰萊額頭冷汗冒出,低下頭。
“你是在考慮,還是不愿意說?”辛七娘輕嘆道:“如果你不是外使,我也沒有興趣親自來詢問。你不想和我說,那就讓其他人來審你,你看如何?”
泰萊當(dāng)然明白其他人是什么意思。
“我可以說,但.....但是你們能否保證,我說的不要對外宣揚(yáng)!碧┤R抬起頭,顯出哀求之色,“有些事情太大,一旦傳揚(yáng)出去,西夜會死很多人!
魏長樂皺眉道:“你的意思是說,金佛案背后牽扯到西夜國?”
泰萊點(diǎn)點(diǎn)頭,道:“我可以將我知道的全都告訴你們,但....我需要你們給我一個保證!
“你似乎忘記自己在什么地方了!毙疗吣锾鹨恢皇郑蕾p起自己的手背,嘴角帶笑:“你是想和監(jiān)察院談條件?”
“我沒有別的要求!碧┤R忙道:“我供認(rèn)之后,你們可以將我關(guān)押起來,但.....但絕不能將我遣送回西夜!
魏長樂淡淡道:“先招供,至于你的要求,必須向上呈報,需要上面決定。我們沒時間和你嘰嘰歪歪,愛說不說,不說就去刑房待著吧!
“不.....!”泰萊苦笑道:“其實(shí)制造金佛升天這些事情,全都是契爾斯一手策劃。一開始我并不同意他那樣做,但他幾次勸說,我.....我最終被他說服....!”
魏長樂皺眉道:“你說的到底是什么?含糊其辭!
“為了銀子!”泰萊道:“制造金佛升天的假象,是為了銀子!
辛七娘疑惑道:“契爾斯是藥商,家財(cái)豐厚,據(jù)說他準(zhǔn)備離開神都返回西夜,還要什么銀子?”
“他那點(diǎn)家財(cái),根本不夠!碧┤R搖頭道:“我們需要一大筆銀子,很大一筆數(shù)目!
辛七娘環(huán)抱雙臂,也不說話,只是看著泰萊。
泰萊微一沉吟,終于道:“你們有所不知,西夜國岌岌可危,正在面臨一場大災(zāi)難!
“什么災(zāi)難?”
“國主病危,王妃意圖讓自己的親生兒子繼承王位!碧┤R道:“但所有人都知道,很多年前,國主就已經(jīng)確立大王子繼承王位。王妃趁國主病危,糾結(jié)黨羽,只等著國主過世,立刻就會扶持小王子繼位!
魏長樂心想這又是狗血的奪位之爭,也是每個國家不可或缺的故事。
“擁戴大王子的人很多,但兵權(quán)不在大王子手中。”泰萊緩緩道:“我受大王子的恩惠,一直都是擁戴大王子。大王子有難,我當(dāng)然要不惜一切代價幫他!
“怎么幫?”
“黃金,白銀!”泰萊道:“只要有足夠的錢財(cái),就可以雇傭兵馬。西域三十六國,只要愿意付出錢財(cái),可以從很多國家雇傭到兵馬。大王子擁有西夜國的人心,他手里只需要有一支兵馬,那么西夜國的子民就會擁戴他,也能輕而易舉地掃除王妃一黨,奪取王位!
魏長樂詫異道:“你的意思是說,為了幫助大王子奪位,你們從大梁弄黃金白銀?”
“西夜國力很弱,國庫也是被王妃一黨控制,大王子根本拿不出黃金雇傭人馬。”泰萊解釋道:“國主雖然還活著,但大王子的行蹤一直都受到王妃一黨的監(jiān)視,大王子根本沒有辦法弄到錢財(cái),更不可能找到援兵!
魏長樂笑道:“我明白了。你是大王子的死黨,大王子一旦爭位失敗,你便有家難回。而且西夜會重新派出使團(tuán),你這個西夜使者的身份便立刻消失,變成一條喪家之犬。”
“雖然很難聽,但你說的是事實(shí)!碧┤R自然不敢生魏長樂的氣,“雇傭兵馬鏟除王妃一黨,不僅僅是為了大王子,也是為了我自己!
辛七娘嘴角帶笑,聲音柔糯:“你要協(xié)助大王子奪位,我可以理解,但契爾斯只是一個藥商,西夜國主是誰,對他影響不大,他憑什么幫你?”
“契爾斯是沙匪出身,不是普通的藥商!碧┤R道:“這個人野心很大,我和他喝酒的時候,透露了國內(nèi)的情況,他聽到后,就生出了心思!
魏長樂立刻問道:“你是什么時候告訴他西夜國的事情?”
泰萊想了一下,道:“大概兩個月前。”
“所以他開始策劃金佛升天?”魏長樂問道。
泰萊道:“他那天去找我喝酒,是告訴我他準(zhǔn)備返回西夜。我得知他要返國,所以才將國內(nèi)情況和他說了。當(dāng)晚他沒多說什么,過了兩天,他就找到我,直接和我說,計(jì)劃幫大王子奪回王位!
魏長樂也是環(huán)抱雙臂,盯著泰萊。
“我聽他所言,自然吃驚。一個藥商大言不慚要幫王子奪位,我都以為他瘋了!碧┤R苦笑道:“但他說只要有足夠的黃金,就可以雇傭兵馬。西夜國的兵馬不多,雇傭人馬之后,我們再花錢買通城里的人,到時候里應(yīng)外合,可以輕而易舉拿下國都,大王子便可以順利繼承王位!
“代價是什么?”魏長樂問道:“契爾斯如此主動幫你和大王子,他當(dāng)然不是閑得蛋疼......!”
感覺這話說的有點(diǎn)粗俗,看了辛七娘一眼,見司卿大人沒什么反應(yīng),才道:“契爾斯這樣做有什么好處?”
泰萊立刻道:“將軍!”
“什么?”
“如果大王子答應(yīng)繼位之后,讓他當(dāng)西夜國大將軍,他便全力以赴!”
魏長樂笑道:“果然是野心勃勃!
“如果真的可以奪回王位,大王子也不會吝嗇讓他成為大將軍!”
魏長樂似笑非笑,問道:“你們就不怕雇傭軍趁機(jī)滅了西夜國?”
泰萊搖頭道:“雇傭兵馬的事情在西域經(jīng)常發(fā)生。我們西域人有自己的信譽(yù),雇傭兵對信譽(yù)看得很重,誰出銀子,他們就聽誰的,拿錢辦事,不會違背諾言。”
“你沒明白我的意思。”魏長樂笑道:“我不是說雇傭軍自己想要滅了西夜國,而是契爾斯會不會利用雇傭軍謀國。既然他能利用雇傭軍幫大王子奪位,那還不如直接滅了西夜國,自立為王。”
泰萊聞言,身體一震,瞳孔收縮,顫聲道:“他.....他有那樣的膽子?”
“一個沙匪出身的人,有什么不敢干?”魏長樂輕蔑一笑,“你以為他是在幫你和大王子,也許他從一開始就是想利用你。不過現(xiàn)在也不用擔(dān)心這些,他已經(jīng)死了,你們幫大王子奪位的計(jì)劃也徹底流產(chǎn)!
泰萊聞言,一臉沮喪,黯然失魂。
“你們要幫大王子奪位,所以需要大筆錢財(cái)雇傭兵馬!蔽洪L樂道:“但金佛升天和錢財(cái)有什么關(guān)系?你們?nèi)绾卫媒鸱鹕鞉赍X?”
泰萊眼角抽動,欲言又止。
辛司卿和魏長樂也不多言,等他開口。
“契爾斯說大梁人信奉神佛,只要出現(xiàn)異象,他們就會以為是天象示警!碧┤R聲音微低,“所以只要能在神都制造異象,那么接下來發(fā)生災(zāi)禍,大家都以為是天降災(zāi)厄!
魏長樂心下一凜。
金佛升天之后,他立刻就意識到,這很可能是有人故意制造異象,對神都百姓造成心理預(yù)警。
而且他在華府見到那些材料之后,斷定如果不是及時行動,還會有第二次金佛升天。
金佛第二次升天的時候,便是陰謀開始行動之時。
當(dāng)陰謀開始,神都就很可能面臨一場大災(zāi)難。
也正是意識到這一點(diǎn),他才主動追查。
但到底是怎樣的陰謀,又會給神都帶來怎樣的災(zāi)禍,他卻無法判定。
最要緊的是,如果只是幾個胡人在幕后折騰,又能搞出什么樣的陰謀?
沒有絕對的實(shí)力,在神都也不可能掀起狂風(fēng)巨浪。
“你說的災(zāi)禍?zhǔn)鞘裁匆馑?”魏長樂環(huán)抱的雙臂放下,神情冷峻,立刻問道:“你們到底想在神都搞什么鬼?”
本以為能從泰萊口中得到令人震驚的真相,卻不料泰萊只是搖頭:“契爾斯沒有告訴我。他只說在神都制造一場災(zāi)禍后,神都的人們都會以為是上天降禍,我們可以利用這場災(zāi)禍獲取巨額的財(cái)富!
“你不知道?”魏長樂臉色變得陰沉起來,雙眸寒光顯現(xiàn)。
“真不知道.....!”泰萊從魏長樂眼中看到殺意,后背發(fā)涼,“我.....我還一直勸說,西夜和大梁是邦交,不能做破壞兩國和睦的事情,更不能在神都制造災(zāi)難。而且神都到處都是你們監(jiān)察院的耳目,一旦在神都胡來被察覺,后果不堪設(shè)想.....!”
“既然知道,還敢干?”
“契爾斯說計(jì)劃非常周密,而且絕不可能被察覺。”泰萊搖頭苦笑,似乎自己都覺得結(jié)果是巨大嘲諷:“他說要救西夜國,就只有放手一搏,否則大王子一點(diǎn)機(jī)會也沒有。我思來想去,為了大王子,最終只能同意。但他始終沒告訴我,他的具體計(jì)劃到底是什么,直到金佛升天那一夜,我才知道那就是他說的制造異象!
辛七娘嘆道:“這么說,你沒有將功贖罪的機(jī)會了。你卷入大案,給我們提供的卻是無關(guān)緊要的東西,這種情況,朝廷很難赦免你,更不可能給你庇護(hù)!
“契爾斯沒有制造金佛升天異象的本事,他身邊有一群黨羽!蔽洪L樂目光如刀,逼視泰萊:“你不知道他的黨羽是誰,你覺得我們會信?”
泰萊無奈道:“我連協(xié)助大王子奪回王位的秘密都告訴你們了,還有什么不能說的?我都盼著我自己知道契爾斯到底搞什么鬼,也好如實(shí)告訴你們,將功贖罪。但.....但我真的不清楚,總不能胡編亂造!”
正在此時,就聽門外傳來聲音:“大人,有緊急情況!”
魏長樂過去打開門,不良將周恒正站在門外。
“進(jìn)來!”
周恒快步走到辛七娘身邊,彎身附耳低語兩句。
辛七娘柳眉蹙起,有些驚訝道:“當(dāng)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