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文君唇角也是泛起一絲冷笑,淡淡道:“如果馬靖良正面與他交鋒,未必勝得過他。而且真要鬧大,起刀兵之災(zāi),你們魏氏也會趁機(jī)卷入進(jìn)來,這自然是馬靖良最害怕的局面。低調(diào)處理契苾鸞這個(gè)威脅,對馬氏才是最有利!
“所以馬靖良以契苾鸞的家人脅迫,迫使契苾鸞妥協(xié)!蔽洪L樂顯出之色,問道:“但馬靖良怎能找到契苾鸞的家人?他的家人遠(yuǎn)在云州,落在塔靼人手里,馬靖良又怎能找到?”
“河?xùn)|馬氏的耳目遍布河?xùn)|,他們想從云州找人,并非難事!备滴木沉宋洪L樂一眼,道:“而且契苾鸞在云州也不是無名之輩,要找他的家人甚至將他們贖回,對馬氏來說不算困難。”
魏長樂微點(diǎn)頭,卻也覺得自己還是小看了河?xùn)|馬氏。
“契苾鸞當(dāng)年自云州突圍,對得起傅氏,卻對不住家人!备滴木嘈Φ溃骸岸嗄陙恚嫔想m然很平靜,但我知道他一直很痛苦。他在屋里偷偷藏了一家人的靈牌,時(shí)常跪在靈牌前痛哭失聲......!”
說到這里,魏長樂卻瞧見美人師傅的眼圈似乎泛紅。
他知道傅文君感傷,不僅僅是因?yàn)槠跗凔[,更多的是想到她自己的家人。
“他的家人如今可在城中?”
魏長樂卻是想著,如果能知道契苾鸞家人的下落,自己倒可以嘗試想辦法營救。
“如果知道下落,他也不會遭受如今的折磨!备滴木p嘆道:“契苾鸞覺得自己虧欠家人太多,被馬靖良抓住了軟肋,便想著用自己的性命換家人自由。但馬靖良卻并不讓他死的痛快,而是將他囚禁在了街邊的木屋子里,用以震懾其他人。”
魏長樂一只拳頭已經(jīng)握起,道:“我親眼見到!
“他像狗一樣被囚禁在那里,這一年來經(jīng)受風(fēng)吹日曬!备滴木劢俏⑽⑻鴦(dòng),緩緩道:“馬靖良讓他撐上三年,只要三年后還活著,就會釋放他的家人。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只能日復(fù)一日撐下去!
“簡直是畜生!蔽洪L樂怒從心中起,“馬靖良這是殺人誅心!”
傅文君只是望著遠(yuǎn)方,并無說話。
“難怪他勇武過人,卻甘愿受那等折磨!蔽洪L樂神色凝重,問道:“師傅,如果找到他的家人并將他們救出來,契苾鸞是否就會恢復(fù)自由?”
傅文君想了一下,才道:“鎖在他身上的鐵鏈困不住他,但家人那道無形的鐵鏈卻將他困的死死的。”
魏長樂若有所思,片刻之后才道:“馬靖良要脅迫契苾鸞,那么契苾鸞的家人自然被囚禁在極為隱秘的地方。”
“我潛入過馬靖良的宅子,也派人暗中找遍山陰諸多地方,都是毫無線索。”傅文君神色也是凝重,“如果他的家眷被送到太原秘密收監(jiān),要找到更是難如登天了!
魏長樂低頭沉思,猛地抬頭,道:“師傅,有沒有可能家眷就在那些和尚的手中?”
傅文君扭頭看了魏長樂一眼,也是低頭沉吟,隨即微微點(diǎn)頭:“有這個(gè)可能!
“所以只要找到那些和尚的巢穴,就可能救出契苾鸞的家眷。”魏長樂目光堅(jiān)定:“為了恢復(fù)契苾鸞的自由,咱們也要將那些和尚揪出來!
回到山陰城,魏長樂并沒有直接回衙門,而是到了馬靖良的宅子。
城中有軍營,是城兵駐營所在,但馬靖良卻很少住在軍營,而是住在城東一處大宅院內(nèi)。
魏長樂倒沒有直接沖進(jìn)府內(nèi),通稟過后,一名兵士領(lǐng)著魏長樂來到正堂。
一身便裝的馬靖良背負(fù)雙手,盯著魏長樂走入大堂,神色淡定,很直接問道:“你找我,有事?”
魏長樂卻是一屁股在邊上的椅子坐下,上下打量馬靖良一番,笑道:“散校郎不愧是名門出身,不動(dòng)如山,我很欽佩。”
“什么意思?”
“今日見到我,不覺得奇怪?”
“為何要奇怪?”
魏長樂微微一笑,道:“這里沒有別人,咱們就不必繞圈子。馬靖良,你是否很想讓我死?”
馬靖良死死盯著魏長樂,半晌過后,才面無表情走到魏長樂對面,也坐了下去。
“這個(gè)世間,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瘪R靖良平靜道:“人有人為惡,鬼有鬼作怪,無一處是凈土。但無論是人是鬼,一旦越過邊界,都會灰飛煙滅!
魏長樂凝視馬靖良,問道:“你這是教我道理,還是在威脅我?”
“僅僅是讓你知道不該做什么!
魏長樂雙臂環(huán)抱胸前,盯著馬靖良問道:“昨晚我出城巡視民情,遭遇馬匪襲擊,差點(diǎn)死在那邊,不知散校郎可知曉?”
“知曉又如何?”馬靖良淡淡道:“你是山陰縣令,?h安民是你的職責(zé)。山陰被稱為千匪之境,你要保命,就該先將那些山匪都剿了!
魏長樂嘆道:“你和手下兵丁吃著百姓的血汗糧,明知有匪,卻巋然不動(dòng),也不知道你們存在的意義是什么。”
“我們吃的是朝廷的糧,職責(zé)是為朝廷守衛(wèi)這座城。”馬靖良冷聲道。
魏長樂冷笑道:“職責(zé)是守城,卻能插手稅賦之事?”
“你們縣衙收不上賦稅,像狗一樣前來懇求本將協(xié)助!瘪R靖良也是不屑道:“本將出于憐憫,看在朝廷的面子上,才出手相助!
“本官聽說你此前也帶兵剿過匪,雖然作用不大,但好歹也擺了些架勢!蔽洪L樂凝視馬靖良道:“棋盤山的馬匪襲擊村落,甚至想要謀害朝廷命官,不知散校郎是否準(zhǔn)備領(lǐng)兵剿滅棋盤山?”
馬靖良唇角終是顯出一絲笑意,道:“所以魏縣令今日前來,是想讓我出兵剿匪?”
“你要不要剿匪?”魏長樂重復(fù)一遍。
馬靖良雙手十指互扣,用一種戲虐的目光看著魏長樂,緩緩道:“魏縣令不是剛招募了一群驍勇的衙差嗎?為何不帶他們?nèi)ソ朔??br>魏長樂只是含笑看著馬靖良,并不言語。
馬靖良輕笑道:“也對,你手中那點(diǎn)人,莫說剿匪,便是走出山陰城都難。你雖然是魏氏子弟,可魏氏上下沒有幾個(gè)人瞧得上你,跑到山陰,身邊也只不過一老一少兩個(gè)窩囊廢,能有什么用?”
“比起散校郎人多勢眾,本官確實(shí)孤立無援!蔽洪L樂依然環(huán)抱雙臂。
“我知道,魏氏上下瞧不上你,你想爭口氣,要在山陰做點(diǎn)政績出來,讓他們對你改觀!瘪R靖良緩緩起身,背手走向魏長樂,微瞇眼睛道:“不過山陰群匪不剿,你想在這邊出政績,那就是異想天開!
魏長樂含笑問道:“那你的意思是?”
“你想剿匪,只有我能幫你。”馬靖良彎下身子,輕聲道:“你現(xiàn)在跪下給我磕三個(gè)頭,以后不再插手戶倉署的事情,我便立刻出兵,幫你剿了棋盤山,你看如何?”
魏長樂詫異道:“向你下跪?”
“不會有人看見!瘪R靖良笑道:“想要得到一些東西,總要付出一些代價(jià)的!
魏長樂身體前傾,湊在馬靖良耳邊道:“你想殺我,卻要借刀殺人,有辱馬氏門風(fēng)。今日我上門,就是給你一個(gè)機(jī)會,你如果真想殺我,現(xiàn)在就可以動(dòng)手!
馬靖良臉上的笑容斂去,冷哼一聲。
“你不敢動(dòng)手?”魏長樂哈哈一笑,也是緩緩起身,盯著馬靖良眼睛道:“馬靖良,其實(shí)我想對你說,如果哪天我想殺你,一定會親自己動(dòng)手,絕不會假手于人,這句話你可記好了!
馬靖良眸中陡顯凜然殺意。
魏長樂卻根本不再廢話,轉(zhuǎn)身便走,丟下話道:“你說的不錯(cuò),無論是人是鬼,不要過界。哪天你真的過界了,我會親手宰了你!
馬靖良緊盯魏長樂背影,只等背影消失,眸中殺意依舊沒有消失。
“六爺,看來此人的命還真硬!鄙砗髠鱽硭粏〉穆曇簦骸拔冶疽詾樗潜厮罒o疑,想不到竟能活著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