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坤瞪眼,忽然喝道:“薛大貴,聽我口令,立正!”
老薛一激靈,立刻立正敬禮:“在!”
葉坤和老薛并列,喝道:“向左轉(zhuǎn),正步走……一,一二一,一,一二一!”
眾人目光下,老薛瘸著腿,腳步堅定,和葉坤一起,并排走出大門。
看著老薛的滑稽模樣,大家想笑,卻又想哭。
出了門,葉坤拉著老薛,上了自己的馬車。
郭平隨駕,準備了酒菜帶上。
姜有容和謝寶蟾,招呼了幾個侍女,帶著兩輛馬車,上面都是一些小禮物。
老薛家住城外,是一個小村落,只有七八戶人家。
但是風景不錯,青山綠水,阡陌縱橫,雞犬相聞。
千百畝良田,都是水稻,已經(jīng)有一尺多高,碧浪起伏。
這時候正是午飯前,村子里炊煙裊裊。
進了村子,老薛下車帶路。
葉坤也下了車,笑道:“老薛你慢點,瘸著一條腿,還跑這么快干嘛?又不是打仗沖鋒!”
老薛回頭笑道:“皇上來我的狗窩做客,我當然要把好腿放在前面跑!”
“你個老東西,還是那么貧嘴!”
葉坤樂不可支。
郭平連連搖頭,笑道:
“老薛,既然是皇上去做客,你就不可說得那么粗俗。你說是狗窩,豈不是褻瀆了皇上?我告訴你,從今以后,你那里就是金窩了!
你自己住狗窩,無所謂。
可是皇上要去做客,豈不是進了狗窩?
葉坤笑道:“無妨,老薛就這德行,犟嘴騾子賣個驢價錢,就是嘴巴不好!
老薛這才醒悟,咧嘴笑道:“對對對,皇上去了,我家就變成了金窩。這叫做,鳳凰不落無寶之地!”
后面的姜有容,對謝寶蟾小聲笑道:“這老薛,嘴巴好厲害,當個貨郎可惜了,應(yīng)該送去大劇院說相聲!
謝寶蟾也大笑。
村里的頑童們,都圍聚而來,好奇地打量著葉坤等人,紛紛詢問老薛:“麻子瘸腿薛大爺,這是什么貴客啊,身上的衣服好漂亮!
葉坤都被逗笑了。
麻子瘸腿大爺,老薛這名號,挺長的!
謝寶蟾也噗地一笑,隨后對孩子們說道:
“你們這些頑童,沒有上過學嗎?老師有沒有教你們,要尊重老人家?以后就叫薛大爺,別叫得那么難聽!
頑童們嬉笑:“老師也叫他麻子瘸腿薛大爺!”
姜有容和謝寶蟾笑得忍不住,干脆不說了。
老薛面子掛不住,對著頑童們亂吼:“滾滾滾,我跟你們爺爺一樣大,再敢叫我麻子瘸子,以后別想吃我的糖果!”
頑童們卻一點也不怕,嘻嘻哈哈地跟著。
前方有個小小四合院,前面四間小瓦房,后面有竹籬笆圍起來的院子。
籬笆墻上,還爬滿了喇叭花。
老薛沖著家門高聲大叫:“老婆子,小蠻子,皇上來了,快帶孩子們出來,磕頭接駕!”
葉坤站住腳步,皺眉道:“小蠻子,是什么人啊?”
“是交址過來的,分給我做小妾的,我叫她小蠻子!
“這……”葉坤無言以對。
怪不得老薛有七個孩子,原來有小妾。
屋里腳步聲響,兩個婦女拉著孩子,慌忙奔出,傻傻地看著葉坤等人。
“別磕頭,廢除跪拜禮了!
葉坤主動抱拳點頭,沖兩個婦女笑道:“兩位薛家嫂子好,我是老薛的朋友,來看看你們,看看孩子們!”
“老婆子,小蠻子,別傻站著,這是皇上,我們大漢國的皇帝!這是皇后娘娘,這是寶妃娘娘,這是太守郭大人……”
老薛忙死了,一邊介紹,一邊按住孩子們,非得給葉坤和姜有容謝寶蟾磕頭。
葉坤無奈,只得受了薛家孩子的跪拜禮。
滿村的鄉(xiāng)親們,本來都來看熱鬧的。
聽說皇上來了,嚇得悄悄撤退。
葉坤揮手叫道:“鄉(xiāng)親們別走啊,沒事的,大家一起聊聊吧,我喜歡熱鬧!
郭平也招呼鄉(xiāng)親們:“皇上平易近人,最愛護百姓的,大家不必回避!
鄉(xiāng)親們這才站住腳步,回頭走來。
謝寶蟾安排侍女,取出禮物發(fā)給本村的鄉(xiāng)親和頑童們。
葉坤進了老薛的屋子,打量情況。
屋子里很雜亂,像是經(jīng)歷過一場抄家。
后院里有廚房,廂房。
最后向北一排小屋,是豬圈雞舍和廁所。
宅基地有三畝多地的面積,按理說,足夠居住要求了,就是不會打理。
老薛搓著手,跟著葉坤,訕笑道:“皇上,我叫你別來吧,你看我這家里,亂七八糟的,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你呀!
葉坤搖搖頭:“當兵的時候,養(yǎng)成的衛(wèi)生習慣,都哪去了?家庭內(nèi)務(wù)整理和衛(wèi)生環(huán)境,你都搞不好,以后別說是我的兵,丟我的臉!”
老薛賠笑:“皇上,我這也是養(yǎng)家任務(wù)太重,所以……”
“得了,先吃飯吧。”
葉坤退出院子,來到門前:“我們就在香樟樹下,吃飯喝酒聊天。郭太守,準備酒菜!
郭平點頭,吩咐手下將馬車上的酒菜搬下來,就地擺了兩桌。
葉坤又邀請了村里的兩個老漢,一起吃飯。
姜有容謝寶蟾,陪著老薛的妻妾一起吃。
葉坤問道:“老薛啊,你的二夫人,那個交址來的,現(xiàn)在會說漢話嗎?”
“會,啥都會!崩涎c點頭:
“這小蠻子,五年前就來到我們?nèi)A夏了,在重慶紡織廠,做了一年工,學會了說話和寫字。四年前,村長領(lǐng)過來,說是給我做妾,幫我家里干活。
我尋思著,這一定是皇上的意思,也不敢不要啊。就要了,結(jié)果又生了兩個兒子!
眾人都大笑。
葉坤苦笑,不知道說什么好。
移民,是朝廷大政策。
這里面,當然有淚水,有悲傷。
可是,為了發(fā)展人口,葉坤也沒轍啊。
那邊,姜有容也在詢問老薛的小妾:“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以前沒有名字,來到紡織廠,給我取名阮芳。老薛不叫我阮芳,就叫我小蠻子……”
“妹妹的官話,說得很好。”姜有容點點頭:“識字嗎?”
“以前在紡織廠,學過寫字,能認得一千多個字,但是會寫的字不多!
“那也很不容易了,好妹妹!
姜有容點點頭,從手下取下一枚寶石鑲金戒指,戴在阮芳的手上:
“這個戒指送給你,以后,我們也是姐妹。好好過日子,照顧好孩子,如果老薛欺負你,你就去告訴當?shù)毓俑,讓官府揍他!?br>阮芳忽然一笑:“老薛不打我,我每天都能吃飽,比以前在交址的生活好多了!
“那就好!苯腥菀恍,又找薛大嫂聊天。
飯后。
葉坤在村子里走走,了解民情。
姜有容和謝寶蟾,讓侍女燒了熱水,給老薛家的幾個女孩子洗頭洗臉。
鄉(xiāng)下孩子,衛(wèi)生還是成問題的。
頭發(fā)臟,還有虱子。
姜有容取出自帶的皂角精華洗發(fā)水,給孩子們洗頭,一邊吩咐道:
“頭發(fā)太長了,就要修剪一下。要勤洗頭,否則頭上長虱子,以后變成禿子,就會被人笑話啦。
頭上有了虱子,就要天天洗頭。連續(xù)三五天,虱子就呆不住了,人也舒服,頭發(fā)也好看!
謝寶蟾則拿著剪刀和梳子,給孩子們現(xiàn)場理發(fā)。
一番收拾,幾個孩子都變得清清爽爽的。
剛好老薛陪著葉坤回來。
謝寶蟾抱怨道:“老薛啊,我剛才看了,你的小推車上,就有香皂和硫磺皂,怎么舍不得給孩子們洗頭?你看孩子們,頭上都是虱子!還有孩子們的衣服,臟得都看不見布眼了!”
“娘娘,我也沒辦法啊!
老薛一拍手:“這些小兔崽子,上茅房擦屁股都擦不干凈,還指望他們自己洗頭?我要種地,閑時又要做生意,也沒時間盯著他們……”
聽見老薛說得粗俗,謝寶蟾翻白眼,不說了。
葉坤瞪眼道:“老薛,你膽子越來越大了,娘娘說話,你還敢頂嘴?皮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