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管事?lián)u頭:“沒有!
“其他人家也只有祖孫二人,無其他可以掙錢的青壯年?”
“……不是,他們每家每戶都人丁旺盛。”
“其他人家也都食不果腹,窮困潦倒,只能住在東榆巷?”
“……并不,他們都有自己的宅子,地段良好,衣食富足無憂!
姜晚棠從鼻中發(fā)出重重一哼,“那他們還有臉來要銀子?”
錢管事:……
“侯府每月按例給了他們月銀,并未虧待他們。至于其他,那是侯府自己的銀子,想給誰就給誰,難道還要經(jīng)過他們的同意?”
錢管事有心反駁,卻找不到反駁之詞,甚至覺得少夫人的話還挺有道理……
可那些人都不是講道理的人啊!
錢管事拉回自己被帶偏的思路,“話雖如此,但他們都是老侯爺?shù)睦喜肯,我們(nèi)羰遣灰灰曂,他們要鬧起來,只怕于侯府的聲譽(yù)有損。最好的法子就是照章辦事,只出我們侯府該出的便是,其余的都無需去管。”
姜晚棠冷聲道:“李老前輩生活清苦,他孫兒也等著這筆救命錢,豈能一概而論?
正所謂救急不救窮,更何況那些人根本也不窮,既不缺錢,還上門討要,那便是貪,是人心不足。對這樣厚顏之人,也無需講臉面。
世人都有眼睛,有耳朵,能聽能看,更能辨別是非對錯(cuò),只要我們侯府行事公允,對得起天地良心,何須怕那些莫須有的栽贓污蔑?”
姜晚棠的一番話叫錢管事心中大震。
原本錢管事覺得那些人難纏極了,對付他們時(shí)也都畏首畏尾、投鼠忌器的,現(xiàn)在聽少夫人這么一說,好似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對少夫人更是生出一種刮目相看之感。
而姜晚棠的這番話也讓老李頭心中掀起陣陣波瀾,看向她的眼神也一變再變。
從身份上來說,他與那些人是一伙的,更甚者,他才是最頻繁上門要錢之人,但她卻能就事論事,沒對他抱有偏見。
相比之下,自己還未見到她的人,就已經(jīng)信了他人的話而對她印象極差,老李頭有些慚愧。
姜晚棠再次吩咐落英去支銀子,錢管事一聽這話,立馬就從方才的感慨中回過神來,苦著臉阻攔,“少夫人,還是不妥啊!
姜晚棠冷眼掃向他,“這個(gè)家是你在當(dāng)還是我在當(dāng)?我連支三十兩的資格都沒有?”
她氣勢大開,驟然讓錢管事感受到了一股深深的壓迫感。
“小的不敢,只是,只是……”
姜晚棠不容置疑,“你不必再多言,為了區(qū)區(qū)三十兩就這般拉拉扯扯,實(shí)在是小家子氣,沒半點(diǎn)侯府氣概,傳出去只怕要被人笑掉大牙!
錢管事:……
落英領(lǐng)命而去,很快就拿著三十兩銀子復(fù)返,姜晚棠沒有半分遲疑,將那銀子交給了老李頭。
“老前輩,這是三十兩銀子,您收好!
老李頭看著手里的銀子,心情從一開始的焦躁憤怒到尷尬復(fù)雜,再到如今的清明慚愧,他不得不承認(rèn),少夫人是真心的,她不是在欲擒故縱,也不是想要拿捏什么,她是真的沒想過推脫自己的事情。
忍不住的,老李頭直接就問道:“我聽說夫人去了莊子上,這是何故?”
姜晚棠心思一動,旋即開口道:“母親乃是臨時(shí)起意,走得突然,便是府中之事都未及知會我。老前輩之事我此前亦是完全不知,若是知曉,定不會叫令孫的病情蹉跎至此!
方才他諸多刁難,少夫人肯定已猜到其中的原委,然而她說話依然不偏不倚,事實(shí)怎么樣就怎么樣,對比著陳氏說兩句留一句,引人遐思處處指責(zé),老李頭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偌大的侯府,少夫人不過來了一月有余,連錢管家都敢對她推三阻四,足以可見,今日接待他的人以及陳氏曾對他說過的話,都不可盡信。
甚至,老李頭不傻,很快反應(yīng)過來,自己被人當(dāng)槍使了。
他垂下了眸,掩住了眸底的晦暗,朝著姜晚棠彎腰一禮,語氣前所未有的恭敬,“少夫人,先前是我誤會了您,對您多有冒犯,還請少夫人見諒!
姜晚棠急忙伸手將他扶起,“老前輩切莫如此,我實(shí)在是不敢當(dāng)!”
錢管事旁觀這一切,不得不感嘆一聲,少夫人實(shí)在是高明。
要知道,以往老李頭即便拿了侯府的銀子,也沒有這般感激涕零的態(tài)度。
而他本以為少夫人會因這件事大亂陣腳,卻沒想到她非但半點(diǎn)沒慌,且抓住了老李頭最大的軟肋,把這根硬骨頭啃下來了。
夫人要借由此事給少夫人一個(gè)下馬威,這如意算盤是完全打錯(cuò)了!
心念幾轉(zhuǎn)間,他悄悄喚來了一個(gè)心腹,低聲吩咐了幾句,那小廝立馬輕手輕腳退了出去。
姜晚棠看在眼里,挑了挑眉。
老李頭掛念家中的孫兒,事情解決了便提出告辭,姜晚棠卻出聲留他。
“老前輩且慢,我還有一樁事想請您幫忙!
老李頭接連得了姜晚棠的恩惠,當(dāng)即道:“少夫人有事盡管吩咐,只要我這把老骨頭能辦到,定義不容辭!”
錢管事正豎起耳朵想聽一聽究竟是什么事,就聽姜晚棠出聲吩咐,“錢管事,你先去忙吧,這里沒你的事了!
錢管事:……
到底有什么事是他不能聽的,好好奇!簡直抓心撓肝。
但對上少夫人那看似輕飄飄的眼神,錢管事就慫了,麻溜地告退了。
錢管事一邊走一邊在心里琢磨,少夫人不會無緣無故地把老李頭留下,此舉必然大有深意。
只是,她究竟留下老李頭要干什么呢?
少夫人可真是越發(fā)深不可測了!
想到方才自己的安排,他的心又定了幾分。
方才,他悄悄派出小廝,把那些有可能登門討錢的老部下攔下來。
少夫人既說得出那些話,自然不會讓那些人撈到什么好處。
這個(gè)時(shí)候他派人把人攔住,回頭還能說是自己預(yù)料到了他們會登門找麻煩,提前解決了這件事,趁機(jī)在少夫人面前賣個(gè)好。
而他悄悄找心腹去辦,也不會被夫人知曉。
此舉進(jìn)可攻退可守,兩邊都不得罪,也給自己留足了后路。
他可真是老奸……不是,他可真是聰明絕頂!
廳中,姜晚棠開門見山,“其實(shí)我這般熱心地幫老前輩引薦名醫(yī),也是存了私心,想請您幫個(gè)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