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她最近事忙,倒是差點忘了這位大師。
上次從老李頭的口中聽說了這么一號人,她便對此人留了印象,打算找個機會去會一會他。
沒曾想,她還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現(xiàn)在機會倒是主動找上門來了。
原本姜晚棠就對那位大師的水平存疑,現(xiàn)在她基本上可以確定,那位大師就是故弄玄虛的騙子。
姜晚棠一副早有耳聞的了然模樣,“這位大師可不好請!
方嬤嬤當即道:“此前夫人便常去普善寺燒香,她也是清和大師的信眾,還在大師處求過一尊開光的菩薩,若是以侯府的名義去請,他定然不會拒絕。”
姜晚棠還沒表態(tài),陳玥西就滿臉驚喜,“那簡直是太好了,方嬤嬤,你在清和大師那里也是露過臉的,他說不定還記得你,這件事便交給你,你定要把他請回來!”
姜晚棠看向陳玥西,語氣淡淡,“玥姨娘倒是替我把事情都安排好了!
陳玥西的臉色微僵,“妾身一時情急這才失了禮數(shù),此事還當由少夫人定奪!
她們都把臺子搭了起來,姜晚棠自然不會在這個時候拆臺。
她淡聲開口,“此事便這么辦吧,勞方嬤嬤親自跑一趟了!
聽得此言,陳玥西和方嬤嬤俱是松了口氣。
方嬤嬤當即就去辦事了,陳玥西的眼底閃過一抹志在必得的謀算。
這一次,姜晚棠必能落入她們的圈套,再無翻身的機會!
當天晚上,趙立業(yè)就從軍中趕了回來,見到陳氏那副虛弱的模樣,他當機立斷,“我這便進宮去請御醫(yī)!
陳氏聞言,心里頓時一慌。
請御醫(yī)的話,她的病豈不是要被識破了?
更何況御醫(yī)也不是那么好請的,這需要耗費侯府的人情,陳氏自然不想白白浪費在此事上。
她顧不得裝昏迷,直接便開了口,“老爺,不必請御醫(yī),一見到您,我就覺得自己好多了。”
趙立業(yè)見此,心中不覺軟了幾分,同時態(tài)度也越發(fā)堅決。
“你病了這么許久不見好,不可再繼續(xù)耽擱,你安心躺著,我這就進宮!
陳氏頓時大急,陳玥西立馬接話,“姑父,我們覺得姑母定是被邪祟纏身了,才會纏綿病榻久久不愈。
方嬤嬤已經(jīng)去普善寺請了清和大師,明日他就能到府中做法,到時候姑母定能病體痊愈!
趙立業(yè)聞言,眉頭頓時皺得更緊了。
他還沒有說出反對之言,門外就傳來另一道清脆的女聲,她張口就是怒聲訓(xùn)斥。
“你才被邪祟纏身!”
趙詩允急匆匆地從外頭走進來,滿臉皆是怒容。
休養(yǎng)了這么許久,她臉上被蜜蜂蜇的痕跡已經(jīng)消失了,沒有留下疤痕,這是趙詩允最慶幸之事。
她見到趙立業(yè)也顧不上行禮,朝著陳玥西就劈頭蓋臉地怒罵。
“你懷的什么心思,竟然敢詛咒我娘親被邪祟纏身?”
陳玥西一見到她,頓覺頭皮發(fā)麻。
應(yīng)付姑父一個就已經(jīng)夠費力的了,她又來添亂!
陳玥西耐著性子解釋,“表妹,你誤會了……”
趙詩允怒聲打斷她,“我誤會了什么?方才我聽得一清二楚,你就是在詛咒我娘親被邪祟纏身!”
趙立業(yè)適時開口,他依舊堅持自己的態(tài)度,“有病就當請御醫(yī),豈能相信那些神鬼之說?”
陳玥西求助地看向陳氏,陳氏不得不再次虛弱開口,“你們莫要誤會了玥兒,我也覺得自己被邪祟纏上了!
聽得此言,趙詩允瞪大了眼,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趙立業(yè)也蹙著眉。
陳氏緩緩道:“我這病的確來得十分蹊蹺,每天晚上都感覺好像有什么東西在我的床邊飄蕩,睡到后半夜總有種喘不上氣的感覺,就好像有什么東西壓著我似的,有時候還覺得心口刺痛,就好像被針扎了一樣……”
她越是說,趙詩允就越覺得后背發(fā)涼,她禁不住朝著虛空的方向看去,不知是不是錯覺,她總覺得虛空中好似有什么東西似的。
陳氏語氣幽幽,繼續(xù)道:“我自己的身體自己最是清楚,定是有小鬼纏上了我,讓清和大師來府中作一作法,震懾一番那些小鬼,我這病興許就好了!
趙詩允越聽越害怕,趙立業(yè)則是越聽越覺得荒謬,他的眉頭就沒有舒展過,對陳氏的這番話顯然半分都不認同,只當她是病糊涂了,才會有那些奇奇怪怪的念頭。
他本想出聲斥責(zé),但見陳氏那副信誓旦旦的模樣,他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罷了,那大師都已經(jīng)請了,既然她堅持,那就這樣吧,左右待那大師作了法之后她還沒好,她自然就知道這些都是無稽之談,到時候自己再去給她請御醫(yī)吧。
趙立業(yè)默許了這件事,趙詩允也沒有再揪著不放,陳氏和陳玥西都暗暗松了口氣。
她們都知道趙立業(yè)的脾氣,還真怕他直接強勢地阻止此事,那她們的計劃就胎死腹中了。
翌日一早,侯府下人便在前院的空地上搭起了高臺,高臺兩側(cè)放著兩個巨大的火盆,據(jù)說是清和大師的吩咐,以供做法之用。
直至黃昏之際,清和大師才姍姍而來,他的身后還跟著一行幾名身著道袍的小童。
清和大師須發(fā)皆白,看上去已年過半百,卻是步態(tài)利落,長袖飄飄,儼然一派仙風(fēng)道骨之姿。
他目光在眾人之中掃過,既不行禮,也不見半分拘束,神色中自有一股睥睨之姿。
“開始吧!
他端坐高臺之上,背脊挺直,身形如松,雙眸緊閉,雙手掐訣,口中念念有詞。
高臺前的兩個火盆燃起了熊熊大火,火光積聚,映照得他的面容多了幾分神秘莊重之感。
清和大師突然睜開眼眸,一甩手中拂塵,竟是開始舞動起來。
他的身形柔軟敏捷,舞動間身姿靈活,廣袖飄逸,他一邊舞動,口中念著難辨的巫語,火光翻騰,祝詞聲聲,叫這場法事更顯莊肅。
忽而,他躍下高臺,手中的拂塵在空中甩出殘影,叫那火光也隨之跳躍。有什么東西,隨著他低垂的長袖落在了火盆之中,悄無聲息,無人察覺。
眾人的目光一直追隨著他,眼中漸漸浮現(xiàn)出神迷之色,連原本將這當成一場鬧劇的趙立業(yè)都感到了一股難以自持的震撼,就好似被一股空靈神秘的力量包裹。
姜晚棠的眼神中也有片刻的恍惚,很快她就清醒了過來,她不動聲色地將什么東西從袖中撒下。
一番作法,汗水打濕了他的衣袍,清和大師閉上了眼睛,像是在聆聽來自天意的指示,片刻他方睜眼,眸光湛湛,仿若能洞徹天地幽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