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辭知道南星不想見自己,于是沒有跟上病房,只是站在窗戶下面,哪怕不能陪在一旁,他也想離她近一點(diǎn)。
沒想到南星從窗戶上跳了下來,足足兩層高,直接跳了下來。
南星見到邱辭也很意外,去哪里都能看見他,她都跳窗了,還能跳到他面前。邱辭一定……果然,等他回過神來,就笑了。
她抿了抿唇,說:“成洛加的母親突然進(jìn)了房里!
“所以只能跳窗!鼻褶o看看天色,快要吃晚飯的時間了,說,“我們?nèi)コ酝盹埌!?br>南星搖頭。
邱辭又說:“那我跟你一起去還手鏈。”
“我會自己去!
邱辭還要說些什么,就聽見南星的手機(jī)鈴聲響了。南星接通電話,是成洛加打來的。
“南星?謝謝你。”
“沒什么可謝的,物物交換,我已經(jīng)拿走了你下一世的眼睛。”
“還是要謝謝你。”成洛加又說,“有一件事,是我另外報答你的。我讓我爸爸給趙伯伯打了電話,讓他以我生病的名義請趙伯伯和趙奇過來探望。但只有趙伯伯來了,或許趙奇會來,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時候!
南星微微屏息,說:“謝謝!
她掛斷了電話,還在想著剛才成洛加說的話。
或許趙奇會過來。
那她是不是可以看到他的未婚妻,那個叫湯米的女孩了?
原來剛才去成洛加病房時看到的那個男人,是趙奇的爸爸,成洛加確實(shí)是找了借口叫趙奇父子過來。
“阿辭——”
有人正朝這邊招手,聲音歡快輕松,在南星聽來,永遠(yuǎn)是那么地歡樂。
林曼早就和黎遠(yuǎn)出來了,只是見兩人氣氛像是有些尷尬,趕緊招手叫他們。她丟下黎遠(yuǎn)自己跑了過去,卻停在了南星面前,說:“南星南星,我們一起去吃晚飯吧!
“不用了,我……”
“那就我們兩個去吃吧,不要他們!绷致f著就挽起南星的胳膊往外面走,真丟下了他們兩個。
南星想要抽手,可被她牢牢抱著,個子不高,力氣倒不小。她被拽住走了幾步,說:“我還有事要做!
“我知道你忙,但也是要吃晚飯的,不按時吃飯,胃會壞掉!
南星最難招架的就是林曼這種性格的人,如果是男的,她可以折對方的手,但對姑娘不行。她知道林曼沒有惡意,甚至知道她是在幫自己解圍。
黎遠(yuǎn)見林曼拽著南星走了,撇下他和邱辭,看了好一會才說:“曼曼對你的事很上心,怎么,你惹到南星小姐了?”
“嗯!鼻褶o也往那看著,一會問,“阿洛怎么樣了?”
“跟他的母親和解了,但以后會怎么樣,誰也說不定!崩柽h(yuǎn)又說,“只是為什么趙伯伯會來這里,雖然他跟成家有生意往來,但成伯伯也不是那種會特意通知生意伙伴過來探望自己兒子的人!
邱辭隱約猜到了一些,問:“趙奇有沒有來?”
“沒有看見,不是說他去旅游了,難道回來了?”
“或許是……”邱辭想,成洛加在等阿孔復(fù)活之際,還能想到借自己生病的名義讓趙家人過來,他對南星的事的確很上心。
南星沒有去遠(yuǎn)一點(diǎn)的餐館,她選了一個能看到醫(yī)院正門的飯館,坐的位置也是面向那,以便于能隨時看見趙奇。
林曼好奇問:“南星,你在等人嗎?等誰,我?guī)湍阋黄鸲⒅!?br>南星沒有說話,林曼又說:“南星,你喜歡吃什么?”
南星指了指菜單的第一個菜,林曼知道她瞎選的。她點(diǎn)了第一個菜,又點(diǎn)了三個看起來不錯的菜,又問:“南星……”
對方終于禁不住看了她一眼,林曼立刻笑了起來,說:“哎呀,你終于看我了,你再不看,我都要以為自己是丑八怪了!
南星輕輕嘆了一口氣,這個林曼,根本就是邱辭的升級版。她問:“你是邱辭的親姐姐?話癆!
林曼訝然說:“阿辭是個話癆嗎?他在我們面前有事說事,從來不愛念叨的!彼虼揭恍Γ︻伿智纹,“幾年前我就認(rèn)識阿辭了,那時候的阿辭跟你一樣,不大愛說話,也不大愛笑,阿遠(yuǎn)說,剛接他回家的時候,手上身上都是傷,聽說都是那個厲婆婆留下的傷,可阿辭很奇怪,從來不肯說厲婆婆的壞話,還說她對他很好,只是偶爾嚴(yán)厲了些。”
南星微微抬眼,邱辭是那樣沉悶的人?如今完全看不出來了。
林曼還在絮叨著邱辭的事,像是要把自己知道的通通告訴她。南星只是聽著,沒有多余的話。
過了一小會菜上來,林曼說:“邊吃飯邊說話對胃不好,讓阿遠(yuǎn)知道會罵我!
吃飯的時候林曼確實(shí)沒有再說話了,兩人安靜地吃著飯,南星忽然覺得,林曼有些像南月,她那個同樣愛笑又活潑的堂妹。
只是林曼的膽子更大些,南月的膽子很小,是個膽小鬼。她從小愛跟在自己背后,牽著她的衣角到處走,叫她“姐姐”。
情同親姐妹。
南星希望她還活著,也希望趙奇的朱砂筆是南月贈與的,最好連那個湯米,都是南月,而不是她的后人。
她想著,心口有些悶。悶得幾乎喘不上氣,她放下筷子,輕輕捂住心口。
恍惚間,餐館的玻璃門外,有個熟悉的人影走過,步伐輕快,跟在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身邊。
她渾身一震,猛地站了起來,嚇了林曼一跳。等林曼把吃了一半的粉條咽下去,南星早就沖了出去,追那個人影去了。
“南星——”林曼急忙去追,但老板見狀不對,一個箭步?jīng)_了過來,攔住了她的去路。
“小姐,你還沒給錢啊!
……
醫(yī)院大門人來人往,人海茫茫,南星只是一個眼神沒跟上,那個身影就不見了。她急促地喘著氣,不斷往四面看,想找到那個人。
她的呼吸越來越短促,連眼睛都生澀起來。
“阿月……”南星怎么都找不到那個人影了。
她似想到了什么,阿月會去哪里,她大概猜到了。
南星朝成洛加的所在的樓跑去,她跑得很快,穿過最熱鬧的人群,眼前的人就全都收入了眼底。
一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背影落入她的眼底。
“阿月——”
走在長林道路上的人,驀然停下了腳步。
趙奇也忙停了下來,低頭問:“怎么了?”
他旁邊的姑娘不過二十出頭,一臉的膠原蛋白,還十分的粉嫩嬌俏。她的眼睛又大又明亮,仿若含著明月。她緩緩抬頭,說:“你先過去,我去洗個手!
趙奇說:“嗯,那也不是什么好地方,你跟成洛加也沒說過兩句話,去了尷尬。那等會……”他朝四周看了看,說,“一會你去那個涼亭等我,別曬著,我等會就過來!
“嗯!睖c(diǎn)點(diǎn)頭,目送他往住院部走。
等他走了,湯米帶著笑顏的臉漸漸僵硬。她慢慢轉(zhuǎn)身,看到了一個比她大不了幾歲的人。
一如當(dāng)年那樣,如花木蘭,自有一股英氣,眼神永遠(yuǎn)都是淡然而又自信。無論做什么,都能很出色完成的堂姐。
她永遠(yuǎn)都跟在背后,叫一聲“阿姐”的人。
南星難以置信地看著她,真見了面,卻不知道要說什么了,她有太多太多的話要問。
“別來打攪我!
南星一愣,她怎么都沒有想到,南月對她說的第一句話,會是這句。
湯米盯著她,字字清楚地說:“我過得很好,你不要來打攪我。趙奇他什么都不知道,我不允許你這樣出現(xiàn)!彼_口如刀,質(zhì)問道,“既然都這么久沒有見了,為什么偏偏要在這個時候出現(xiàn)?”
南星忽然冷靜了下來,她忽然知道自己要說什么了。她問:“趙奇什么都不知道?”
湯米頓時有了壓迫感:“你想做什么?你滾!就算你告訴趙奇,就算他不要我了,我也不會跟你那樣拼命!祖父他們活不過來了,就算你找到彭方元,南家的人也都回不來了!”
南星已經(jīng)不知道多少年沒有聽到過這個名字,那名字惡毒得像一瓶毒藥,瞬間浸染了她的心,將整顆心都浸得涼透了。她看著一臉決然的妹妹,問:“所以你不會去找彭方元。”
“不會!”湯米咬牙說,“你忘了?當(dāng)年祖父選擇的是你,他讓整個南家的人把命交給你,他選擇讓你活下去,而不是我!我的命是我母親給的,她用了十世的命來護(hù)我周全!我為什么要為南家拼命,你才是應(yīng)該為南家拼命的那個人!
南星安靜地看著她,南月已經(jīng)不是當(dāng)年那個不懂事的小姑娘了。她想跟她說,從她猜到她可能還活著時開始,就從來沒有想過要她跟自己一樣,背負(fù)這些血債。
她只是想,好好地看一眼,看一眼這世上唯一的至親。
可現(xiàn)在,她的妹妹,卻從來沒有這么想過,甚至——
讓她滾。
南星從未覺得心這樣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