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李善長已經(jīng)多年沒有離開過京師,這一次隨行前往松江府,也算得上是他難得的一次遠行。
原本老朱提出要走陸路前往松江府,這讓老胳膊老腿的李太師甚是頭疼。
過去受不了這陸路的顛簸,那就只有水路可以考慮。
他若是能順流而下的還能好一些,如果說是逆水行舟的話。
所需要耗費的時間也不比陸路短,而且水路倘若是一路平緩也就罷了。
但是有些河道因為急流洶涌,又或者是暗礁密布,是無法行船,那就只能一段水路,一段陸路如此行進。
可是對于老朱的堅持,作為臣子的他能干啥,舉手反對有個屁用。
懷著忐忑的心情,登上了那四輪馬車之后,李善長終于意識到了,這玩意居然比坐轎子還要舒服。
轎子那玩意再怎么抬得四平八穩(wěn),一樣會上下?lián)u晃。
可是這四輪馬車,行駛在那寬闊而又平整的官道上,著實讓人感受不到什么顛簸。
那優(yōu)秀的減震彈簧,以及那種液壓裝置,已然將那馬車車架的顛簸,削減到了微乎其微。
當然這是指行駛在平整的官道上,車內(nèi)安然而坐,跟前的小書案上的茶水都只是微起漣漪。
而那種雙層玻璃的車窗,還有那都填充滿了隔音物質(zhì)的車廂,令整個馬車車廂內(nèi)除了那得得的蹄聲隱隱傳來之外,顯得十分的安靜。
這讓活了大半輩子的李善長也沒想到,自己這輩子還能有過如此愜意輕松的旅行。
明亮的車窗,可以欣賞著官道旁那往來穿梭不絕的行人商旅和車馬。
哪怕是覺得困乏了,就可以讓人將那馬車內(nèi)的椅子放平之后,就是一張結(jié)實而又寬大的床,再將厚實的遮陽窗簾一拉,就可以安安穩(wěn)穩(wěn)地睡上一個好覺。
這樣的舒適度,讓一向不怎么喜歡什么新鮮事物的李善長都怦然心動,決定等從那松江府回來之后,一定要去采購一輛這樣舒適而又安逸的四輪馬車來享受享受。
一邊想著,李善長一邊提起了那馬車上固定安裝的火爐上的水壺,然后又給自己的茶壺續(xù)上了水,繼續(xù)美滋滋地欣賞著車窗外的風景。
。。。
就在一處驛站換馬,湯和跳下了馬車,開始活動著身體,不大會的功夫,剛剛瞇了一覺,整個人精神了不少的李善長也下了馬車。
二人相視一笑。
“老太師,你這精神頭可真不錯,一邊也不感覺像是經(jīng)受了長途的顛簸!
湯和笑瞇瞇地上前搭話道。
李善長回頭打量了一眼自己乘坐的這輛馬車。
“那也是因為有了這等奇物,再加上這條水泥官道出奇的平緩,不然,就老朽這腰板,非得顛出毛病來不可!
“話說回來,這常二郎,當真是厲害呀,不管是這修橋鋪路的水泥,還是這種在官道上如履平地的四輪馬車,據(jù)說都跟這小子有莫大的干系!
湯和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兩位老哥倆一邊吹牛打屁一邊朝著那老朱所待的馬車走去。
距離馬車尚有一段距離,就看到馬車的車門已經(jīng)打開,朱雄英這小子剛剛探出半個身子,又消失在了車中。
就聽到了老朱那明顯有點氣急敗壞的吆喝聲傳來。
“不成,再來一局,你小子不許跑!
李善長與那湯和一臉古怪地面面相覷,沒想到居然是老朱不許這位大乖孫下車。
就聽到朱雄英不甘示弱地反駁道。
“爺爺,我都已經(jīng)贏了兩局了,說好三局兩勝,那不就已經(jīng)代表我贏了嗎?”
“你這小子,咱哪知道這小小跳棋會有這么多門道,這才一時大意失了荊州,這第三局,且看老夫如何贏你。這一局,老夫先落子……”
“……跳棋?”李善長一臉懵逼的模樣,捏著胡須的手都僵在了那里。
跳棋?那是什么鬼玩意,擅長各種各樣棋牌游戲的自己,為何居然半點印象也沒有?
一旁的湯和聽到了跳棋,忍不住就下意識地拍了拍前額,想起來了,自家的孽畜就曾經(jīng)拿來給自己顯擺過。
里邊全是漂亮的玻璃珠子,說那是常二郎送他的生辰禮物,而且那還是幾年之前的事情。
當時自己看到了那玩意,也是覺得十分的驚艷,畢竟足足有六種顏色的玻璃珠子,看起來色彩繽紛,簡直令人眼花繚亂。
要不是那玩意是常二郎送給自家孽畜的寶貝,湯和都很想要搶過來自己好好屯在自家寶庫珍藏。
聽到了湯和講述這玩意也是出自上海,李善長忍不住升起了好奇心,邁步走了過去。
就看到此刻,老朱正與那朱雄英各持著紅、藍色的玻璃珠子,然后在那滿是洞眼的棋盤上滾動,又或者是跳來跳去。
不大會的功夫,觀棋不語的李善長也就搞明白了規(guī)則。而老朱也經(jīng)過了艱難的辛苦鏖戰(zhàn),結(jié)果又輸了。
看著那洋洋得意脫身跳下了馬車的長孫,老朱黑著臉,最終將自己的最后一枚棋子歸位,這才跳下了馬車。
此刻,跳下了馬車的朱雄英,已然被眼前那綠意盎然的田野所吸引了注意力,趕緊回頭招呼道。
“爺爺,你看那邊,那些是什么莊稼?”
“這,這……”老朱此刻也有點懵逼,雖然現(xiàn)如今,已經(jīng)踏上了上海地界,可是眼前的場面,還是讓他有點不太明白。
一大片的水田里邊,密密麻麻的,全是那種細細的秧苗,擠得滿滿當當?shù),那樣子怕是見個縫插個針都難。
莫說是老朱,那李善長還有湯和也是一臉的懵逼。
“這,這些是水稻的秧苗?怎么會種得如此之密,哪有這樣子種植的?”
同樣都是有過下田經(jīng)驗的這三位老司機臉上都寫滿了不明所以。
好在此刻,遠處正好有一位衣服下擺扎在腰上,頭上的頭巾顯得有些歪斜的男子,正朝著這邊快步行來。
而他的身后邊,正跟著一位手中拿著筆還有一張冊子的書吏。
二人快步來到了那片育秧田處之后,前面的那位男子,猶如變戲法一般抄起了一根尺子,開始在那里測量起了那些秧苗的高度,以及苗根的長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