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早上,在山家接受千夫所指時,山柏心中怒到極點(diǎn),他以為是自己那老實(shí)的哥哥害了自己。
是啊,自己的才干一直壓得他抬不起頭,如果沒有長兄,是不是他就是父親最驕傲的兒子?
但是,哥哥德行兼?zhèn)洌绺绮皇遣粌?yōu)秀,只是超不過他,家中更多的長輩還是站在哥哥那頭。
他本來也沒想爭的,只是站在自己身后的人越來越多,讓他起了那么一點(diǎn)點(diǎn)妄想。
可惜,一個大跟頭,讓他徹底失了山家的身份。
他的哥哥,一個老實(shí)溫和的男人,不出手則已,一出手真是要命啊。
山柏是帶著恨意離開的,他不接受這樣的侮辱,他決意要回來報(bào)復(fù)。
呵......怎么報(bào)復(fù)好呢?山家世代趕尸,如果是毀在一具尸體手上,又該如何呢......
山柏從山中老林中意外得到一具毛尸,他把毛尸趕到山家,看著山家好端端的繼承儀式,變成尸山血海......
呵......他該開心的,可是他并不開心。
哥哥失了一條手臂,他再也不能趕尸了......
那天晚上,他漫無目的地奔跑在深夜的密林之中,心中是無法紓解的郁悶。
當(dāng)時,他就站在那塊山崖之上,望著遠(yuǎn)處黑沉沉的景色,不知何去何從。
突然,身后響起了哥哥的聲音,“山柏,有時候我常常在想,如果那件事真是我干的,會不會更好一點(diǎn)!
“那樣,我就不用背著陷害弟弟的名聲,也不用面對面目全非的父親!
山柏回頭看見狼狽的哥哥,那一瞬間,他突然恍然大悟......
是啊,誰會想到呢?
他們都不過是他手上的棋子,從來不由己......
后來,哥哥勸他回去,但是,手上沾了哥哥和山家族人鮮血的他,已經(jīng)徹底沒有回去的資格了。
這應(yīng)該也是他最后的算計(jì)吧,老頭,你滿意了嗎......
周安安和山老九在白雀山下告辭,山老九說會去山下的縣衙領(lǐng)回書生的尸體,回去之后也會把實(shí)情告訴李先生。如果他們想見那個嬰靈,可以讓他們最后見一面,然后就送李佩玲她們?nèi)ポ喕亍?br>
“哎,這樣也好。沒想到事情的結(jié)果竟然是這樣,你多保重,替我和吳氏問好!
“好,你們一路也保重,再會!
三人分道揚(yáng)鑣,周安安踏上了回新河縣的路上。
“叔婆,還以為會是一場惡戰(zhàn)呢,山二叔居然是個好人。”
劉小河趕著馬車,周安安嫌曬,坐在車廂里,把車簾子卷起來通風(fēng)。
“所以,未知全貌,不予置評啊。大家大族的恩怨,不是我們小老百姓能看清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算計(jì),都有自己要維護(hù)的利益,復(fù)雜得很啊......”
劉小河不懂大家族的彎彎繞繞,于是換了個話題,“叔婆,嬰靈真的那么兇嗎?還會害自己爹娘?”
周安安解釋道:“人能再次投胎成人,多不容易啊,首先要上輩子沒犯大罪過,不用淪為畜生,死后還要去地府還清小罪孽,經(jīng)過審判,合格了才能投胎。本就是千載難逢的機(jī)會,卻在沒來到人世之前,就胎死腹中,那怨氣可比一般的枉死鬼還重呢。
而且他們沒有神智,懵懵懂懂的,誰讓他們死,自然就禍害誰了,才不管父母是不是主動放棄他們的。
他們還聽不進(jìn)去勸,你看哪個小娃娃能聽進(jìn)去勸?一般遇到嬰靈了,一開始就要收了她,不要磨磨唧唧,不然受傷的就是自己了。”
劉小河長了見識,連忙點(diǎn)頭。
“那要怎么收服?像山二叔那樣,用定魂符?”
“定魂符只是讓他們失去行動,要收服還需要另外的符咒,這個等回家我再教你!
“好的,謝謝叔婆......”
一路上,他們走走停停,主要是天實(shí)在太熱了,來的時候是為了驅(qū)魔才趕路,回去的時候,反正也沒事,就慢慢走了。
“叔婆,前面有個小茶攤,我們?nèi)ツ抢锖群人,水囊里的水也快沒了!
“嗯,那停一會兒吧。”
茶攤是個由茅草搭建起來的小棚子,周安安以前在電視上常見過,這里是給來來往往的過路人歇腳的。
還有可能會發(fā)生江湖打斗,十面埋伏,賣身葬父,英雄救美,各路豪杰大戰(zhàn)六指琴魔......
好吧,周安安喝著苦澀的茶水,思緒迅速回歸。
太苦了......
但是,路邊攤能咋的,有碗水喝就不錯了,這一碗還要兩文錢呢,超多人還喝不起呢。沒看路邊一對父子被曬得嘴唇脫皮,都不舍得邁進(jìn)來一步嗎?
那個小兒子瞪著圓溜溜的黑眼珠子,渴望的小眼神,緊抿的小嘴,已經(jīng)戳到了周安安的小心臟。
“小河,再去和店家買兩碗,給那對父子送去。”
劉小河把茶水送到茶攤外那對父子的手中,一身短打的青年男子,連連道謝,還讓自己的兒子給周安安道謝。
苦澀的茶水,在他們看來如同甘霖一般,父子倆喝得笑容滿面。
劉小河又和店家買了煮開的白水,灌到水囊里,他們準(zhǔn)備繼續(xù)出發(fā)了。
出來時,那對父子向他們行禮,周安安才看到他們旁邊的竹簍里,放著兩個小紙包。
青年男子拘謹(jǐn)?shù)亟忉尩溃骸斑@是從鎮(zhèn)上藥店買的藥,孩子的姐姐病了,要吃藥,我昨天打了幾只兔子換來的!
說完,他憨憨地摸了摸后腦勺。
“你是獵戶?”
“嗯嗯,我家就住在前邊的山腳下,剛剛孩子走累了,才在這里歇腳。還要多謝夫人送水之恩。”
周安安擺擺手,“小事小事,天熱,下次出門要帶上裝水的竹筒,免得中暑了!
一道脆生生的童聲在腳邊響起,“我?guī)Я,但是被?zhèn)上劉員外家管事的兒子搶走了。”
“狗蛋,不要亂講!”青年男子輕輕地拍了拍小男孩的背,小男孩不高興地癟了癟嘴。
這是遇到狗仗人勢的東西了啊,周安安心想,順便摸了摸小男孩的頭。
安慰他說:“沒關(guān)系,我們等著,等以后超過了那個劉員外,再去搶回來!”如果超不過管事兒子的靠山,那還是茍著吧。
小男孩重重地點(diǎn)頭,并不清楚超過劉員外是什么意思,他只知道能搶回來就行。
“反正順路,就送你們一程吧,來,上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