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劉良自然是清楚的,但是人之常情,志偉是個清正的人,他才不介意以后幫襯子侄。
而且?guī)土酥緜ィ緜ヒ院笠材軒退麅鹤觽。這就是互惠互利,官場上不知有多少這種關(guān)系。
在家休息了幾日,小孫女們很久不見奶奶,都纏著她,每天周安安不是在村口和老太太們嘮嗑,就是帶著孫女在村里串門子。張?zhí)锾镆苍谡煞蚝推牌诺拈_解下,又恢復(fù)了正常,依然是個爽利的姑娘。
很快就到了大年初一祭祖這天,祠堂大門打開,三牲祭品擺上,一個個牌位重新迎來了族里的晚輩。
劉良拿出早就準備好的祭詞,開始慷慨激昂地朗讀起來,大概意思就是不忘祖宗的庇佑,不忘村里長輩的培養(yǎng),以后會做個好官,造福百姓,還會帶領(lǐng)村里族人走向更好的未來。
祭文還要燒給祖宗查閱,之后就燒了金銀紙錢,呼啦啦的村民跪在祠堂前,端正而肅穆。
祭祖結(jié)束后,就各自回家過年了。之后又到了劉家宴請的日子。劉家今年擺了兩回酒,一回是中舉,這回是為官,場面比之前更加熱鬧,連縣里的一些同級官員都來了。
劉家重開一桌,專門招待這些同僚。劉良帶著兒子女婿和劉志偉,一起作陪。
賓朋滿座,觥籌交錯,一場宴席下來,賓主盡歡。
自此,十里八村的人也就知道了劉家村有一位縣丞大人,對劉家村人也多了一份庇護。
送走了賓客,又開始送親家,周安安和張李氏、李夫人寒暄家常,劉良和周大牛、張二嶺、李明忠互相告別。
“田田那丫頭,如果有什么做得不對的,親家一定不要客氣,該說就說,該罵就罵。不用看在我的份上!
張李氏今天也聽女兒說了她這段時間以來的所作所為,聽完心里只恨不得抽自己孩子兩下。怎么就這么不自信了呢?自家婆婆是什么人,還不了解嗎?換做別人,他們是該擔(dān)心被拋棄,可是周神婆是絕對不會干出這種嫌貧愛富的事的,平日里對張家兒郎還多有提拔。這閨女真是想太多了,還好親家寬和。
其實這也怪不得張?zhí)锾,年輕人多少會有些穩(wěn)不住,還好家里長輩和丈夫都理解和開解她,這點小插曲也就很快過去了。
周安安知道張李氏的拳拳愛女之心,于是連忙表態(tài):“田田和茹兒都是劉家的好媳婦,為劉家開枝散葉,我跟孩子他爹在外任職也放心。現(xiàn)在家里的人情往來,孩子的教養(yǎng)可都壓在兩個兒媳婦身上了,兩位親家母可不要心疼啊!
一旁的李夫人樂呵呵地說:“哎喲,哪里哪里,這不是應(yīng)該的嗎?親家母你多使喚她們,年輕人就該多歷練歷練!
“對,對,就是這個理!睆埨钍闲Σ[瞇的,暗暗松了口氣。
周安安讓兒子們裝好行李,送各自的岳家回去。因為初二劉家忙,所以兒媳婦們都沒回娘家,這次正好各自帶著丈夫孩子,跟著自己的父母回家看看。
這么一來,家里又剩下周安安夫妻和劉媛媛了。
“哎喲,這老腰啊~~”劉良關(guān)了門,捶著腰往屋里走。
“不如你每天跟著我起來鍛煉吧,你這小身板還是弱了點!敝馨舶沧咴谝慌,一天忙碌下來依然神清氣爽。
劉良聞言,連忙直起腰,搖搖頭說道:“大可不必,我身體好著呢。”
“哈哈哈......”
娘又在欺負爹了,劉媛媛小姑娘笑瞇瞇地挽著娘的手臂,嬌嬌俏俏的模樣惹人愛憐。
周安安摸著小姑娘的小手,心里在盤算著這孩子的親事。過了這個年,虛歲就十二了,在這個年代,疼愛女兒的人家早就開始安排相看,趁早定下合心意的兒郎,之后就要在家準備嫁妝了。
她默默在心里記下,想著回到新河縣看看,再托甄夫人李夫人打聽打聽,最好是家庭簡單和睦,子弟上進的人家。
這個年依舊在走親訪友中度過,很快就到了離開的時候了。
劉家人依舊兵分兩路,不過這次周安安這邊多帶了一個人。
劉小河,是劉家村一個無父無母的孩子,從小是奶奶養(yǎng)大。祖孫二人相依為命,起早摸黑,省吃儉用,才得以活到如今。劉小河為人憨厚能吃苦,本來家里還有兩畝薄田,日子還算能過。但是天有不測風(fēng)云,他奶奶在年前生了一場大病,只能賣了地,才撿回了條命,從此劉小河家沒了田地糧食,于是他只能天天跑到鎮(zhèn)上給人打短工。鎮(zhèn)上的老板嫌棄他人小,不肯用他,那等肯用他的,又時常克扣他的工錢,長此以往,劉小河祖孫竟是快過不下去了。
這次劉良回鄉(xiāng),劉林和劉良祭完祖在談話時,這劉小河的奶奶竟是直接拉著孫子跪在了二人的面前,苦苦地哀求著劉良,希望能帶上她的孫子。
“小河人很老實,能吃苦,什么重活都能做。阿良,嫂子求你,帶上他吧,賣身為奴也行,只要給他口飯吃就行。嫂子求你了,嫂子家快過不下去了啊......咳咳咳......”
劉良連忙扶起小河奶奶,這是和他同輩的族兄的遺孀,年長劉良十來歲,她的頭發(fā)蒼白稀疏,骨瘦淋漓,又因為咳嗽身體微微地顫抖著。
劉良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劉小河,這個在劉家村存在感很低的孩子,十四五歲的少年,臉上卻沒有少年郎的青澀,早早地擔(dān)起了家庭,使得他的長相看起來比實際年紀年長,黑黑瘦瘦,嘴唇干裂起皮,一雙眼睛卻很亮。
劉良動了惻隱之心,又想到新河縣的家里也沒個搬搬抬抬的男人,就答應(yīng)下來了。
不過,他肯定不能讓族親為奴,只說先讓他給家里趕車,包吃包住,每個月半兩銀子,以后再看情況而定。
臨走時,劉小河從村里的小透明,上升到被同齡人羨慕的存在。因為他可以跟在官老爺身邊做事了,這是多少農(nóng)家子想不來的事情啊。
所以,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村里都有那心思活泛的,想送孩子去給劉良,但是都被劉林提前攔住了。
“良弟身邊不缺人手,他不過是看在村里孩子可憐,活不下去了,才伸把手,這是情誼,不是他應(yīng)做的。你們再這樣糾纏下去,萬一惹良弟不喜,以后你們想再沾光,就沾不上了。你們還不如趁著手上有閑錢,送孩子去讀書,以后說不定還能互相幫襯!
一番連敲帶打,這些人也歇了心思,又轉(zhuǎn)念一想,確實還不如讓孩子去讀書,如今好歹有個當(dāng)官的族叔公,以后說不準還能提拔提拔自家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