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夜。
傅辛翰不知道這安氏一家是怎么在一夜之間收割完麥田的。
他只依稀記得,昨晚有白煙纏繞在麥田之上。
清晨,看著田地上齊齊只有小腹高的麥田,傅辛翰望了望天。
果不其然,濃霧還在。
安老農(nóng)和媚兒,赤膚鬼正在篩著麥穗,一見到傅辛翰起來,就齊齊過來道了聲早。
“傅公子,您看,何時為您燒麥送行?”
安老農(nóng)的精神頭很好,一點(diǎn)也看不出徹夜勞作的模樣。
“送行的話,等我們出田地就可以了!稍等片刻,等日上三竿,太陽懸起,霧氣退散之時,再燒起麥田!”
“明白!”
“安老農(nóng)昨夜一晚都在收割麥田?”
“不然,昨日割麥?zhǔn)整湶贿^一個時辰!”
“哦?”
“多虧了兒媳!”
“哦!”
傅辛翰點(diǎn)點(diǎn)頭,側(cè)目看向了媚兒。
媚兒的臉色紅潤,想來昨晚應(yīng)該過得很不錯。
“倒是鬼斧神工之力,看來安老農(nóng)你以后能享清福了。
傅辛翰打趣一句,安老農(nóng)連連擺手。
“還是傅公子高見,不然小老兒也沒這個本事享受清福!”
“是嗎...有些東西是你的就是你的!”
說著意味不明的話,傅辛翰看向了遠(yuǎn)處的馬車。
麥田被攔腰斬了一半,視線也變得極為開闊。馬車還停在官道上,只是不見右千戶的身影。
“看來...這家伙徹底和安家鬧了矛盾,是不敢再來了!”
突然,身后響起了秦仁的聲音,他也醒了過來,眼神直勾勾的看向馬車。
“是!但是他肯定我們會去找他的!所以一直在那等著我們呢!”
“估摸著,至少在京城之前,我們都需要他!”
“是!慢慢處吧!”
點(diǎn)點(diǎn)頭,兩人比肩站在小茅屋的門口。
陽光漸漸傾泄出來,濃霧退到了稀薄的狀態(tài)。
傅辛翰信步走出,安老農(nóng)和赤膚鬼就迎了過來。
“傅公子?是要走了嗎?”
“對!我們出了麥田,你便可以點(diǎn)火了!”
“好!愿兩位公子一路順風(fēng),金榜題名!”
“承你吉言!”
朝安老農(nóng)抱了抱拳,傅辛翰和秦仁快步走出田地。
來到官道上,扭頭朝著安老農(nóng)擺擺手,安老農(nóng)會意。
不多時,一點(diǎn)火光從麥田中竄起。
麥子本就是干燥的植物,只需一點(diǎn)星星之火,頃刻之后便是火光漫天。
“噼里啪啦”的燃燒聲響徹在官道兩邊,滔天火焰伴著黑煙熏透了周圍的水霧。
“旺火開霧路,此去上龍門!”
“哈哈哈~”
放聲在火焰下大笑一聲,傅辛翰走向了馬車。
秦仁跟著輕笑一聲,兩人來到馬車前,右千戶果不其然就坐在馬車內(nèi)。
不過,此刻的他身形似乎瘦削了不少,全然沒有之前的孔武氣質(zhì)。
“兩位公子?舍得上路了?”
倚在車內(nèi),右千戶似是嘲諷地問了一句。
傅辛翰全然沒理會他話里的意思,點(diǎn)點(diǎn)頭。
“借著這旺火,我們的才氣才旺啊!右千戶,速速趕路!切勿耽誤了我們的好彩頭!”
“是嘞是嘞!”
撇撇嘴,右千戶移身到了馬車前架。
“踏踏踏”的馬車奔騰聲響起,趕考的路途終于再一次起程......
路途是無聊的,傅辛翰和秦仁坐在車內(nèi),無趣地左看右看。
忽然,秦仁拍了拍傅辛翰肩膀。
傅辛翰會意,只見他從座位上撿起一小片干癟的死皮。死皮都已經(jīng)發(fā)黃了,像是老繭脫落下來的雜質(zhì)。
凝神看著那死皮好半晌,傅辛翰和秦仁都沒說話。
在小茅草屋期間,他們都在安家居住,唯一能在馬車的就是右千戶。
這死皮無疑是他的產(chǎn)物。
猜測著其中原因,車身不知不覺開始顛簸起來。
傅辛翰和秦仁坐在馬車內(nèi),身子都止不住地晃蕩。
拉開簾帳,赫然發(fā)現(xiàn)馬車不知何時已經(jīng)跑出了官道,接下來的這一段路是山道。
路道崎嶇不平,山道狹窄,僅容兩輛馬車錯位通過。
“鏘鏘~”
“鳴鳳鏘鏘,興其昌于世世!
夭桃灼灼,歌好合于百年!”
“借路勒。!”
車身顛簸之間,木然有吆喝聲響徹山道。
傅辛翰和秦仁心頭一驚,這荒山野路,竟還有婚慶祝詞響起?
兩人紛紛側(cè)頭從車內(nèi)看去。
能見后方的山路上,正有身披紅衣的喜慶隊伍。
領(lǐng)路的是敲著銅鑼的開路人,他五官俊朗,言語間盡是喜色。
再往后看,有吹嗩吶助興的俊生,有挽著花籃,邊走邊撒花的花童。
這些之后才是八個壯漢抬起的一頂紅轎子,他們抬得四平八穩(wěn),即便是在山道上,想來轎中的新娘也不會感受到顛簸。
紅轎后方,又有花童和樂聲隊伍,整個就是一副氣派出行的嫁禮。
傅辛翰和秦仁都看傻了眼。
直到又一聲宣呵聲響起。
“借路勒!”
回過神來,這次發(fā)現(xiàn)那批婚嫁隊伍已經(jīng)追到了馬車的后面。
右千戶似乎對身后的事情充耳不聞,悠哉游哉地架著車。
但是,那龐大的隊伍如同紅流般即將覆蓋過來,傅辛翰和秦仁不可能不做出回應(yīng)。
“怎么辦?傅兄?”
秦仁看向傅辛翰,傅辛翰嘴角一抽。
“你問我?我問誰?”
沒轍,傅辛翰只能掏出那張油皮的羊皮卷。
他定定地看向秦仁,眼神誠懇,“秦兄!我可以信你吧?”
“傅兄!且信我無妨!我還有保你的手段!”
“那好!”
果斷咬破手指,傅辛翰將鮮血滴在了羊皮卷上。
猩紅的血液開始凝聚成一行行小字。
【請立刻避讓紅轎子,請攔住金轎子!】
【不要拒絕嫁親隊伍的要求!】
【時而做自己,時而為他人,君子之道已在其中!】
“噗通~”
小字剛剛浮現(xiàn)出來,傅辛翰眼珠子一翻,直接倒在了馬車內(nèi)。
秦仁趕忙將傅辛翰扶起,望著那新出現(xiàn)的規(guī)則和古怪的話語,面色難看。
三條規(guī)則簡直就是在互相排斥對方!
“太操蛋了!傅兄!你這羊皮卷就離譜!關(guān)鍵是還把你直接吸暈了!”
撫了撫傅辛翰的鼻息,還好呼吸均勻。
“看來上次傅兄說得沒錯,再使用羊皮卷,他就要被抽得昏迷!”
“借路勒!”
突然,馬車外第三聲響起!
馬車上的簾帳拉開,那個俊秀的開路敲鑼人竟出現(xiàn)在了馬車上,正滿臉蒼白,直勾勾地看著秦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