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稀疏疏的麥穗不斷從眼前撥過。
濃霧散盡后的水霧潮濕至極,讓人感覺并不好受。
好在也只是步行片刻后,領(lǐng)路的安老農(nóng)步子一頓,停在了一處麥穗坍塌處。
他指了指坍塌的地方,滿臉驚恐。
“就是這里!晨間我巡視農(nóng)田的時候,見一惡鬼在這啃咬我的麥穗,他只是朝我吼了一聲,仿若驚雷貫耳!我嚇得直接就跑了回去!”
“是嗎?滾開!”
右千戶站在安老農(nóng)的身后,眼神倨傲。
一把推開了安老農(nóng)的身子,大步走上前去。
大手在坍塌間的麥穗中四處扒拉,卻亦如昨日一般無果。
“這就是你說的惡鬼?”
扭過頭,右千戶的臉色已經(jīng)陰沉下來。
安老農(nóng)指著一處光禿禿的地面,言之鑿鑿。
“千戶大人!你信我,你看那片地上的麥穗已經(jīng)消失不見了!一定是惡鬼拔走偷吃了!”
“你當我是傻子嗎?”
右千戶眉毛一挑,看都沒看安老農(nóng)手指的地方。
“惡鬼不吃人改吃麥穗?信佛的是吧?”
“就是說...有沒有可能,是老農(nóng)你將麥穗踩倒,又拔了幾根。你是不是覺得愚弄我們幾個很好玩嗎?”
拳頭捏得“咯嘣”響,右千戶虎目怒瞪安老農(nóng)。
安老農(nóng)嚇得倒退幾步,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空氣中的火藥味十足。
傅辛翰看了看那被壓倒的麥穗,又看了看可憐巴巴的老農(nóng),眼睛眨了眨,打起了圓場。
“哎~千戶大人又何必與一個小老頭計較呢?我們不都是抱著他騙人的心思跟著來的嗎?就當是晨間散步了!
他這么忽悠我們,我們住在他家就當是陪他玩玩了!”
“陪他玩玩?傅公子倒是好情趣。
“嘿嘿!不才,人送外號情趣先生!”
“......”
右千戶啞口無言,揚起的拳頭還是放了下來。
目光灼灼的看著傅辛翰,右千戶嘴角勾笑。
“既然公子這么有情趣,不妨跟我散散步如何?”
他提議一聲,但是傅辛翰直接搖了搖頭。
“余以為,這位老農(nóng)說得是真的!所以,余打算和這位老農(nóng)在田里等一等!至于陪千戶大人散步,改天再約吧!”
“傅公子要在這糟糠之地潛藏嗎?”
“是!”
“公子認真的?”
“不然呢?”
傅辛翰說著,已經(jīng)拉著老農(nóng)蹲在了一處角落。
右千戶的眼睛瞇了瞇,繼而看向秦仁。
“秦公子!我送您回屋吧!您不會也和傅公子一樣固執(zhí)吧?”
“呃...其實吧!我覺得偶爾感受下自然風光也挺好!要不,右千戶您留下來陪我們一起?”
秦仁陪了張笑臉,右千戶嘴角咧了咧,看了傅辛翰和秦仁良久,冷哼一聲。
“兩位公子倒是好雅興!恕我不奉陪了!”
大步子一扭,右千戶看樣子是又要回馬車那里。
傅辛翰看著他的動作,嘴角勾起一抹邪笑。
“千戶大人!何必急著回去呢?要不你先回小茅屋等著我們?媚兒夫人“一個人”在家,可是很寂寞呢!”
故意在“一個人”的話語上加重了口音。
果然,右千戶的步子一轉(zhuǎn),默不作聲地朝著小茅草屋走去。
望著這一幕,秦仁若有所思地看向傅辛翰,“傅兄,是故意出來的吧?”
“哈哈哈~秦兄才思敏捷。
“不才,大概是知道狗咬狗的原理!”
“你很聰明了!在不知道不能和右千戶獨處的規(guī)則下,已經(jīng)能看出門道了!”
“是那個羊皮卷之前的提示嗎?”
“是!”
“那這趟回去,說不定會有新收獲吧!”
“或許吧!”
傅辛翰點點頭,和秦仁一起蹲在了安老農(nóng)的身邊。
安老農(nóng)死死看著被壓塌的麥穗,一點也沒注意周圍的議論?吹贸鰜恚钦娴暮芟胱C明自己所言非虛。
只是可惜,三個人蹲了好半晌,除了日上三竿的太陽曬得人頭昏腦漲。別說惡鬼,就連草蟲都沒看見一只。
“走吧...看來今天是蹲不到惡鬼了!”
傅辛翰從地上站起,拉起了安老農(nóng)的身子。
安老農(nóng)扭頭看向傅辛翰,眼里盡是固執(zhí),“舉人老爺,你信我!我真的沒有騙人!”
“我當然信你啦!你騙我們,又沒有什么好處!要是我不信你,我為什么要留下來呢?”
傅辛翰淺淺一笑,安老農(nóng)重重點點頭。
“那好!舉人老爺這么信任我,明早我一定不逃跑,直接抓住惡鬼!”
“哈哈哈~那倒不必!先回去吧...”
“好!”
安老農(nóng)活動活動身子,徑直帶起了路。
傅辛翰和秦仁跟在他身后不遠的地方。
秦仁有些好奇,“傅兄也以為安老農(nóng)所說不假?”
“哦?秦兄為何覺得安老農(nóng)所言為真呢?”
“一家只吃得起米糊的家庭,我不覺得他騙人會踩了自己的麥穗!他大可以不毀掉麥穗騙我們麥田里有鬼!”
“是極!就是不知道,為什么兩次跟來,惡鬼就消失了呢?”
“有沒有可能?是這惡鬼出現(xiàn)有規(guī)律?”
“出現(xiàn)有規(guī)律嗎?”
傅辛翰摩挲著下巴。
“早晨的時候,右千戶也是從麥穗里經(jīng)過,他也沒碰到惡鬼!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那個時間段,兩個人都在麥田中!見到惡鬼的概率都是一樣的!
為什么,偏偏是安老農(nóng)遇見了呢?”
“而且,傅兄,你發(fā)現(xiàn)沒有,這個安老農(nóng)每次都能從惡鬼手里逃脫!你細品,城中的衙役出去一波都沒了蹤影,為什么他一個老頭能屢屢逃走?”
“嘶...等等...”
和秦仁盤著線索疑問,兩個人的智慧凝結(jié)到一起,傅辛翰似乎覺得探到了什么契機。
“照這么算的話,可以得出的條件是!”
“那個麥田中的惡鬼不會傷害安老農(nóng),只是出來見見他。葵溙镏械膼汗砼c濃霧中的惡鬼不是一批鬼!因為濃霧中的鬼會吃人!”
“對!傅兄!還有,為什么偏偏我們每次見不到鬼就算了!那個右千戶單獨行動卻也見不到鬼,這說明什么?
安老農(nóng)每次都能遇見麥田鬼,說明不是概率問題,而是這鬼他只想見安老農(nóng)!”
“結(jié)合安老農(nóng)之前說兒子消失在霧里的話...”
傅辛翰和秦仁你一言我一語疏通著線索。
很快,兩個人的對視一眼,彼此的眼中都有了答案。
“麥田鬼極有可能就是他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