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來的戰(zhàn)爭之中,底層百姓本應(yīng)過著朝不保夕的日子,然而這一次卻有所不同,底層百姓竟然活出了幸福。
以至于,很多百姓都不希望這次戰(zhàn)爭結(jié)束,他們幻想著永遠(yuǎn)如此,甚至不惜向上蒼乞求。
“老天爺,開開眼,別讓議和成功啊,讓大唐軍隊一直圍著這里吧。”
底層民眾的心聲,是最真實的渴望。
南云,京師,城南,某小巷一角……
凌晨之前的黎明,天色尚且是漆黑,有幾個小小的身影已經(jīng)醒了,抖抖索索的從地上爬了起來。
此時雖然已經(jīng)是陽春三月,然而夜間的溫度并不算溫暖,睡覺之時仍需要蓋被子,否則受不了夜間的涼氣。
然而,這幾個小小身影沒有被子,她們共同擁簇在一起,睡覺的時候用身體相互取暖,最可悲的是她們沒有床鋪,每天睡的地方是冰涼的巷子。
她們是一群小乞兒!
領(lǐng)頭最大的一個,年齡看起來已有十三四歲,她雖然衣衫襤褸,但卻并不蓬頭垢面,顯然是每天都用水洗臉,似乎在盡力保證自己的清潔。
天色還很黑,她已經(jīng)睡醒了,醒來之后立馬開始招呼小伙伴,用催促的語氣把每一個小乞兒全都喊醒。
然后,她開始不厭其煩的叮囑大家……
“記住了,要懂禮貌,見到大唐軍卒的時候,嘴巴一定要特別的甜。”
“還要記住,我們已經(jīng)是沒爹沒娘的人,所以,爹娘的稱呼并不寶貴……”
“如果有大唐軍卒看到你的時候生出逗弄心思,比如他笑呵呵的讓你喊他一聲好爹爹的時候,記住,記住,一定要喊,一定要用最乖巧的聲音喊!
“三娃弟弟,你昨天的表現(xiàn)就不好,沒有第一時間開口,支支吾吾的低著頭!
“我知道,你不愿意胡亂喊人爹爹,我清楚,你心里還是想著爹娘,可是,可是,三娃弟弟啊,咱們畢竟已經(jīng)是孤兒了!
“爹娘死了,沒人疼咱們,所以,咱們就得自己想辦法活!”
“這兩年過的日子有多慘,你們肯定都不會忘記……”
“乞討的時候被人攆,睡巷子的時候被狗咬,夜里經(jīng)常有抓小孩的壞人出現(xiàn),把乞兒抓去之后打斷胳膊腿博取同情騙錢,這些事,大家都經(jīng)歷過啊!
“各位弟弟,妹妹,都聽好,都記清楚我說的話!”
“原本我想著,這輩子說不定哪天咱們就死了,像一條沒人管沒人問的野狗,悄無聲息的凍死餓死在巷子里。”
“所以,姐姐我一直都是得過且過的樣子,從不對人笑,從不討好人,哪怕是去乞食的時候,我也是一副‘想給就給不給就算’的態(tài)度。”
“但是,姐姐我現(xiàn)在不再這樣了!”
“因為,我看到了能夠好好活下去的希望。”
“天快要亮了,不能再浪費(fèi)時間,我長話短說吧,咱們今天的主要任務(wù)還是老樣子,去大唐軍營找活兒做,每個人都必須找到一份活!
“記住,記住,嘴巴一定要甜,大唐軍卒喜歡乖孩子!
“我聽說,他們的皇帝叫楊一笑,是這天底下最同情窮人的皇帝,是這天底下最喜歡孩子的皇帝,所以,他手下的軍卒不像南云的軍卒那么壞……”
“他手下的軍卒不打小乞丐!”
“他手下的軍卒疼愛小孩子!”
……
天色馬上要放亮了,這個小女孩的神情開始焦急,于是結(jié)束了對小乞兒們的叮囑,她領(lǐng)頭第一個從小巷子里走出。
“出發(fā),去城外!”
“今天的我們,肯定是能吃飽飯的!”
“弟弟妹妹們,要努力啊……”
她像一個指揮大軍的將領(lǐng),對著身后的小乞兒們鼓勁,她用力的一揮手,臉龐顯出一抹英氣:“出發(fā),去城外!”
這群約有十幾個人的小乞兒團(tuán)體,小心翼翼的順著大街往城門口去,她們只敢走街邊,不敢行走在真正的路上,顯然是長久以來養(yǎng)成的習(xí)慣,讓她們時時刻刻都避免惹到麻煩。
大概兩盞茶左右的時間,她們已經(jīng)到達(dá)了城門口處,由于尚未到達(dá)開城門的時間點(diǎn),所以一群小乞丐就蹲在墻根下默默等候。
此時的城門口處,已經(jīng)聚集了很多人。
車水馬龍,竟然顯得十分喧囂。
首先是一支龐大的車隊,足足有一百多輛牛車,從城門口一直延伸,占據(jù)了長街的正中央位置。
這車隊裝滿了貨物,并且還插著一桿一桿的旗子,小乞丐頭領(lǐng)偷偷靠近聽人議論,才知道這是城內(nèi)孫氏大族的車隊。
最近三個月以來,每天已經(jīng)形成慣例,大唐軍隊向城內(nèi)提出各種要求,并且刻意指定一家作為索求的對象。
很明顯,今天被索求的是孫家!
孫家……
小乞兒看向長長的車隊,忍不住在心里猜想起來:“這么多的貨物,不知道裝的都是什么,肯定有很多很多糧食,肯定有很多很多的布匹,孫氏那么有錢,孫氏那么霸道,可是,同樣也得乖乖的向大唐軍隊送東西。”
她蹲在墻角,守護(hù)著一群弟弟妹妹們……
她偷聽著城門口許多人的議論,心里幻想著自己和弟弟妹妹能有天天吃飽的日子。
其實,她并不是這些小乞兒的親姐姐,只不過因為她年齡最大,心底善良不愿意看到比她小的凄慘,所以,她每次遇到落單的小乞兒總是忍不住出手幫助。
幫助之后,就是收留!
從當(dāng)初的一個人孤零零,到現(xiàn)在收留了十幾個弟弟妹妹,她自己都不敢相信,我竟然有這么大的本事能收留這么多小孩子,畢竟她自己也僅僅只是個小孩子而已!
所謂收留,其實她連片瓦之地都沒有,僅僅是帶著大家一起睡巷子,僅僅是力所能及的當(dāng)一個姐姐。
……
等候出城的小乞兒團(tuán)體不止她們這一隊,比如不遠(yuǎn)處的城墻角落里就有好幾伙。
以前在城里乞討的時候,彼此之間偶爾會形成競爭,但是現(xiàn)在不一樣了,相互間出現(xiàn)了少有的平衡。
她看到一個乞丐頭兒向她揮手,于是她也朝著對方揮手,同時向彼此點(diǎn)頭鼓勁道:“祝你們今天多賺一點(diǎn)……”
多賺一點(diǎn)!
這個說法如今在南云京城的底層很盛行!
以至于,幾乎成了一句見面問好的口頭禪!
多賺一點(diǎn),去哪里賺呢?
無論是走卒販夫,又或者乞丐孩童,只要大著膽子出城,只要愿意付出勞動,那么,不管是誰都能在城外找到一口飯吃。
城外那地方是哪里呢?
正是三個月前開始圍困京城的大唐軍隊駐扎地!
他們的皇帝楊一笑,為了賑濟(jì)雪災(zāi)而發(fā)兵攻打南云,雖然攻打南云,但是對南云百姓秋毫無犯,甚至就連大軍圍城之時都要行善,明明是敵國軍隊但卻比本國軍隊好上一百倍。
啊,大唐的皇帝……
他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
小女孩乞兒正在心里感念著,忽然聽到了附近人群的躁動聲,按照她這段日子的經(jīng)驗,頓時意識到城門就要開啟了。
于是她連忙收拾心神,催促弟弟們?nèi)即蚱鹁,然后她再次領(lǐng)頭,帶著小小的乞兒團(tuán)體向城門口靠近。
她們不敢和車隊爭搶出城,也不敢和成年人爭搶,她們靜靜的等候著,等到出城不再擁擠,于是,這才滿懷期待的出了城。
此時天色已經(jīng)亮了,東方出現(xiàn)魚肚白,隱隱有一抹紅暈,跳出云層放射金光。
那是一道初升太陽的金光,不知為何恰好照在了這群乞兒的身上,女孩下意識仰頭,整個人沐浴在金光之下,她感覺很暖和,渾身暖洋洋的……
就仿佛,昭示著她的日子也將暖洋洋的一般。
……
出城只需要走上幾百步,就可以見到大唐軍隊的第一波軍營,據(jù)說,這個扎營在最前方的軍營屬于大唐虎豹騎。
女孩雖然是個乞丐,但她心思非常聰慧,她這段日子悄悄偷聽成年人的閑聊閑侃,她已經(jīng)熟記關(guān)于大唐軍隊的每一營。
據(jù)說,這支虎豹騎以前叫做大唐先登營!
是攻城最猛的軍隊,所以扎營在最前方,距離城墻僅僅幾百步,如果發(fā)起進(jìn)攻必然瞬間就是沖鋒。
但是女孩不喜歡這支虎豹騎,因為這里面的大唐軍卒不好打交道,雖然那些軍卒的性子都很和善,但是他們說話的時候總是讓人膽戰(zhàn)心驚,所以,女孩一般不會帶著弟弟妹妹去這支軍營找活兒。
她繼續(xù)往前,領(lǐng)著十幾個小乞兒一路越過虎豹騎的軍營,期間曾經(jīng)遇到一個大唐軍卒,哈哈笑著逗弄她們,喊話問道:“是笑妹子啊,今天又帶著弟弟妹妹來嗎?不如到我們虎豹騎這里吧,大叔給你攬一大票的漿洗活兒……”
女孩根本不答話,遠(yuǎn)遠(yuǎn)就躲開了,她嫌棄這個大唐軍卒,每次總是讓自己喊爹爹。
雖然她早上叮囑弟弟妹妹嘴巴要甜,雖然她不斷的告訴弟弟妹妹們對大唐軍卒要恭順,可是,可是,她自己心里其實也不愿意這么喊……
爹娘雖然已經(jīng)死了,可是,可是她仍舊不愿意為了一口吃喝喊別人爹爹。
她帶著弟弟妹妹們繼續(xù)往前,一路又穿過了好幾個軍營……
每一次,她都不做任何停留,這些軍營都有活兒可以給百姓干,但是女孩很顯然并不打算在這里招攬。
她有自己的目標(biāo),她已經(jīng)有熟悉門口的地方,所以,不愿意再重新?lián)Q地方。
她認(rèn)為自己的選擇最好,她并不為現(xiàn)在這幾個軍營的錯失而后悔
比如神武營,聽說攬到活兒最賺錢,又比如神機(jī)營,活兒最輕松,只需要幫著炮兵擦拭紅衣大炮,一天下來就能換到好幾個銅板……
但是,女孩沒有任何留戀,她帶著弟弟們們,奔向了她所選的地方。
大唐陷陣營!
那位皇帝楊一笑起家之初的軍隊!
女孩從一開始就選擇了這里,她帶著弟弟妹妹每天來的地方全是這里!
她最愿意在這里找活兒干……
她感覺自己已經(jīng)喜歡上了這里……
至于原因為何,她自己也說不清楚,或許,是因為這里是那位皇帝的最早一支兵馬吧,又或許,是因為在這里隨時隨刻都能從某一個軍卒口中聽到故事吧。
聽到什么故事呢?
關(guān)于那位皇帝的故事。
大唐開國帝王楊一笑,女孩最喜歡聽他的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