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無意間看到了大娘家的堂屋墻上掛著的日歷。
那日歷上顯示的時間......竟然是十年前!
莊桂光震驚了。
他一直以為自己“穿越”的這個大娘是和他在同一個年代。
畢竟這里是農(nóng)村,大家的穿著打扮也都和現(xiàn)在沒有太大的差別,聊的話題也是家長里短,并沒有涉及到當下的時政之類的。
所以莊桂光真的以為這就是今年的場景。
沒想到他竟然“穿越”到了十年前!
莊桂光震驚得都不知道該如何說什么了。
但讓他更震驚的還在后面。
就在他剛剛看完墻上的日歷之后,便聽到堂屋另一側(cè)的房間里傳來爭吵聲。
莊桂光的“腳”再次不聽使喚,小心地靠近了那間屋子,他“穿越”的那個大娘在偷聽里面的人說話。
里面住著的似乎是一男一女,兩個人正在吵架,并且爭吵的話題還正好和這個老大娘有關(guān)。
只聽里面年輕的女生尖銳發(fā)出尖銳的吵鬧聲。
“你看看你一個月掙得了幾個錢,掙那點錢我們倆都不夠花,還要給你媽,她年紀這么大了,有吃的有住的地方就行了,你給她錢她還有地方花嗎!”
接著是無奈的男聲。
“可那也是我媽啊,她以前......”
不等他說完,剛剛那道女聲再次響起。
“誰不知道那是你媽!她是你媽就更應(yīng)該該為你著想,把手里的錢全部拿出來給咱們,自己節(jié)省點,為我們省錢,難道這不是當媽的該做的嗎!”
男聲沒有再響起,不知道是一時找不到話反駁,還是也認可了她說的。
女聲繼續(xù)道:“反正我話放在這里了,她要繼續(xù)在咱們這住下去,讓我們給她養(yǎng)老,就得把她老本拿出來,不然我們哪有功夫照顧她!
說著說著,女聲語氣一變,軟和了幾分。
“咱們現(xiàn)在才結(jié)婚,用錢的地方暫時還不多,但等以后孩子出生了,咱們要用錢的地方可多著呢,我也是為了咱們和孩子著想啊......”
莊桂光聽到里頭的話,很快辨別出來了,那應(yīng)該是這個老大娘的兒子和兒媳婦。
不過這到底是什么品種的兒媳婦,才剛嫁進來二米多久,竟然就唆使著男人要掏空婆婆的棺材本?
關(guān)鍵是,那男的還沒有反駁?
這到底是什么品種的不孝子,真是生塊叉燒都好過生他!
光是聽著都氣得不行,莊桂光都想直接操控著老大娘的身體進門揍人了。
他想起前兩天他“穿越”到老大娘身上的時候,她在村里大樹那里差點和人吵起來,估摸著老大娘的脾氣也不怎么好,應(yīng)該是個暴脾氣。
他就想著聽到這樣的話,她應(yīng)該會很生氣,然后沖進去和里面的兒子兒媳婦吵一架吧。
然而讓他沒想到的是,老大娘卻什么都沒做,甚至還刻意放輕了腳步和動作,悄無聲息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回到屋子之后,她重新拿起一身舊衣裳,繼續(xù)縫縫補補了起來。
那沒有任何反應(yīng)的模樣,就好像什么都沒有聽到似的。
是壓根沒把兒子兒媳婦說的話放在心上,還是說,不想,也不敢和他們計較?
莊桂光正想著,忽然看到大娘手中的衣服上,多出了幾團深色的印記,像是水滴一樣緩緩在布料上暈開。
他后知后覺的意識到,那是大娘的眼淚。
所以她不是沒把兒子兒媳婦說的話放在心上,只是不敢,不能去和他們計較。
意識到這一點,莊桂光的心里也變得悶悶的。
后來大娘一直在縫衣服,不知道縫了多久,總之莊桂光再次醒過來的時候,他又回到了自己的房子里。
但這一次,他的心情卻比前兩次要沉重很多。
他的家境雖然也不算很好,但和父母的關(guān)系倒是一直不錯。
可惜父母身體都不好,前幾年已經(jīng)相繼去世了。
那時候莊桂光也沒什么錢,卻還是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在二老有生之年孝敬著他們。
因為父母去世的緣故,他再看到那些孤苦的老年人時,都會很不忍,也會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圍內(nèi)給他們一些幫助。
尤其是他和自己“穿越”的那個老大娘,他更是覺得自己和她是有一種特殊的緣分。
不然的話為什么世界上那么多人,他偏偏“穿越”到了她身上呢。
他很想幫幫她,哪怕是沖到她家里去狠狠教訓(xùn)她兒子和兒媳婦一頓。
可更大的一個問題來了。
他和那個老大娘好像不是同一個時間的人物,他這幾次“穿越”到她身上的時間,最近的都是十年前的了。
他甚至都不知道今年那個老大娘和兒子兒媳婦的關(guān)系如何了,她還好嗎?
因為這些原因,莊桂光對于再次“穿越”這件事情,忽然產(chǎn)生了強烈的期待,他迫不及待的想要第四次“穿越”快一點到來。
然后他會試著看看能不能操控著老大娘的身體,替她出口氣!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愿望被穿越大神給聽到了,第四次“穿越”很快來了,莊桂光再次“穿越”到了那個老大娘身上。
然而讓他難以置信的是,這一次他“穿越”的時間,竟然是老大娘即將去世的時候。
他穿來時,發(fā)現(xiàn)老大娘正躺在床上,他還以為這會時間早,老大娘不想起床呢。
但很快,他便聽到陣陣咳嗽聲和艱難的呼吸聲從老大娘口中傳出。
而堂屋那邊,也傳來絲毫沒有克制的聲音。
是老大娘的兒媳婦。
“醫(yī)生不是都說了她這病沒治了嗎,再送去醫(yī)院有什么用,還不是浪費錢!兒子馬上三歲了,到時候上幼兒園又要一大筆錢,你怎么就不懂把這筆錢拿來給兒子存著!”
“而且你媽自己都說了,她不想去看醫(yī)生,你還在那說什么說!給我讓開,我要帶兒子去鎮(zhèn)上買玩具!”
說著,腳步聲漸行漸遠。
而老大娘的兒子似乎在堂屋站了一會,腳步往老大娘的房間走了幾步,最終停住了。
在門口站定幾秒之后,又轉(zhuǎn)身離開。
莊桂光從他們倆的交談中才知道,這一次“穿越”雖然只和上一次隔了兩天,但老大娘這邊卻已經(jīng)過了至少三年。
因為上次老大娘兒子和兒媳婦還沒生孩子,現(xiàn)在他們的孩子馬上就要三歲了。
這幾年老大娘經(jīng)歷了什么他不知道,但現(xiàn)在他知道的是,她生病了,并且病情應(yīng)該很嚴重。
至于究竟是不是她兒媳婦剛剛說的那樣沒得治,他倒是不確定。
他其實很難不懷疑,老大娘兒媳婦是不是故意那樣說的。
以此來欺騙老大娘,謊稱是她的病沒得治,不是他們不舍得給她花錢。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莊桂光只能說這兩口子簡直是太畜生了!
屋內(nèi)的老大娘不知道是不是心已死,在聽到兒子的腳步聲離去之后,她忽然再次劇烈的咳嗽了起來,胸口劇烈起伏。
幾秒之后,忽然失去了動靜。
老大娘不是陷入昏迷,而是就這樣死了。
因為莊桂光發(fā)現(xiàn)自己忽然從床上坐了起來,但他又能清楚地看到床上的老大娘沒有動。
所以這是他脫離了老大娘的“身體”了?
還沒等他確定清楚情況,便看到了床上的老大娘。
此刻的她雙目緊閉,沒了呼吸。
走到生命盡頭的她瘦骨嶙峋,還保留著去世時的姿勢,不知是因為疼痛還是因為難過,緊緊地蜷縮成一團。
那模樣看得他很是心酸難受。
正當莊桂光覺得自己成功脫離老大娘的“身體”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腳好像再次不聽使喚了。
他離開老大娘的房間,來到了堂屋,在堂屋可以看到老大娘對面的房間門是敞開著的。
他記得那是老大娘兒子的房間。
而透過打開的房門看進去,還能看到老大娘的兒子正在手機上打游戲,打得相當投入,還和隊友連麥嘻嘻哈哈的笑。
可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一屋之隔的另一間屋子里,他的親生母親,已經(jīng)去世了。
莊桂光拳頭再次硬了。
自己的母親重病在床,他竟然還有心思在這里打游戲!
雖然這種時候也沒有要他剝奪一切娛樂活動,可最基本的守在母親床邊應(yīng)該能做到吧!
最重要的是,剛剛老大娘咳嗽的聲音那么大,他不可能聽不見,卻壓根沒說過來看看。
這真是畜生都不如!
莊桂光想沖過去給那畜生來上幾拳,但無論他怎么想,卻始終走不過去,就這么站在原地,一直盯著老大娘的兒子看。
還是外面來了一個親戚,提著東西來探望老大娘,她兒子聽到腳步聲趕緊把手機放下,招待親戚。
然后帶著親戚去老大娘的房間,最后才發(fā)現(xiàn)老大娘的尸體都涼了。
之后的事情便是如快進一般,給老大娘處理后事。
這兩口子守靈都只給老大娘守了一天,說賓館租不起,太貴了,而且現(xiàn)在天氣大怕老大娘的尸體發(fā)臭,便早早把她給拉去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