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了這幾個人,皇上又道:“蘭襄是個什么心思,這樣大的年紀(jì)了還不肯娶妻。你大哥的孩子都會跑會跳了吧?”
在這個時代,二十出頭的男子還不娶妻,的確有些怪異。
多半不是家里貧窮,就是有什么殘疾。
像陳文義這樣文武雙全、才貌出人的男子,滿京城里多少女子心向往之,他偏偏就不肯娶妻。
陳文心提起這個也很無奈,只是她二哥不肯娶妻,她這個做妹妹的要如何強(qiáng)逼?
她聽著默默點(diǎn)頭,原來在過年這段時間催婚,是古往今來的傳統(tǒng)啊。
皇上這里和她說這個,也不知道陳文義在家,是如何被陳希亥夫婦念叨的。
“他若實(shí)在不肯娶妻,先置幾房姬妾也好。他如今這樣的地位,又這樣的才貌,身邊沒個妻妾,看著實(shí)在不像樣。”
不像樣這三個字,聽得陳文心一愣。
該不會,有人懷疑陳文義的性取向吧?
她不禁暗想,陳文義時常在皇上跟前走動,會不會讓人誤會他們兩……
再看向皇上,越發(fā)覺得他就是這個意思。
他的眼神里分明寫著,為了朕好也為了你二哥好趕緊勸他娶妻吧。
陳文心忙為自家二哥爭取權(quán)益,“你可別給他隨意賜婚!待我去問問他,問問他,嘿嘿嘿……”
皇上若是一著急直接趁著選秀這個當(dāng)兒,給陳文義定了婚事,那他就反悔不得了。
皇上親口賜婚,哪能討價還價?
不如先把皇上這里壓著,讓陳文義趕緊擇一個可心的女子娶了,不要逼皇上出手。
皇上滿意地點(diǎn)點(diǎn)頭,“朕也是這個意思。你告訴他,他再不娶朕就指婚了,納蘭玉露就不錯!
他心里厭惡郭絡(luò)羅明鴛這等女子,先前一副對陳文義癡心一片的模樣,現(xiàn)在又要進(jìn)宮。
皇上收她是為了朝堂考慮,其實(shí)心里對這樣的女子非常不屑。
倒是納蘭玉露的反應(yīng)讓他很欣賞,憑納蘭明珠如今的地位,她進(jìn)宮起碼也能封個貴人。
可她拒絕了,甚至為此和納蘭明珠父女大鬧,這份貞潔心性,也算配得上陳文義了。
陳文心忙轉(zhuǎn)移話題,“對了,先前說的晉封的事兒,玄燁可準(zhǔn)了?”
“她兩個居于嬪妃也好些年了,如今阿哥們也大了。只是晉封了她們,豈不委屈了你?”
榮嬪和德嬪都晉封為妃位的話,就跟陳文心平起平坐了。
宮中四妃的數(shù)兒足了,只佟貴妃一家獨(dú)大。
皇上覺得這個局面不好,一時又想不出更好的解決方法。
有心要將陳文心晉封,又覺得她說得對,這個時候不宜刺激佟貴妃和佟佳氏一族。
“佟貴妃的身子你也知道,少不得委屈你一段時日!
皇上說的一段時日,就是等佟貴妃油盡燈枯的時日。
這個時日不遠(yuǎn)了,否則佟佳氏一族也不會急著再送個庶女進(jìn)來。
皇上明擺著說佟貴妃一死,他就會晉封自己為貴妃,還說委屈了自己。
陳文心有些受寵若驚道:“玄燁把我說的也太嬌氣了,這樣就委屈了?我已經(jīng)很知足了,這宮里再沒人比我晉封得快了,年年晉封,哈哈哈!
“況且皇上就算不喜歡佟貴妃,她到底也在宮中十來年了。把我提到和她一樣高的地位,未免叫人議論皇上寡恩。若說再給佟貴妃晉位,又怕佟佳氏一族恃寵生嬌胡作非為。”
她說了這一通,意思就是非常贊同皇上的做法,一點(diǎn)兒也不委屈。
若是旁人這樣說,皇上會疑心這人心機(jī)深沉,專會說場面話來聽。
換了陳文心這樣說,皇上就覺得一身輕松。
他看得出來,陳文心是真的沒有野心,凡事也處處為朝政和江山穩(wěn)固著想。
先皇后赫舍里氏去的時候,尚未滿二十歲。
她年紀(jì)輕輕的,在后宮里也頗有賢名,太皇太后也很是滿意。
皇上也很滿意,在他看來,皇后能不爭風(fēng)吃醋、體貼皇上,就是最大的賢良了。
如今拿陳文心和先皇后相比,更多了一份疏闊的男兒心胸,也少了一分閨房的扭捏氣。
他常常在想,陳文心一定是上天賜給他的寶藏,否則怎么會如此稱心?
這樣想著想著,不禁看著陳文心就呆住了。
“玄燁?”
她在皇上眼前揮了兩下手,以為他在發(fā)呆,正想放手,卻被皇上一把抓住。
她警惕地問,“做什么?”
“生小阿哥。”
皇上一點(diǎn)兒也不臉紅地拉著她,就要抱起她往內(nèi)室走去。
自從過了年后,宮里為太皇太后守孝除了服,皇上就開始恢復(fù)了正常的生活。
或者應(yīng)該說,是正常的夜生活。
不知道是不是守孝期間憋久了,現(xiàn)在倒比二十來歲時顯得更加生龍活虎。
陳文心不禁想到一句俗話,三十如狼四十如虎,皇上現(xiàn)在已經(jīng)三十出頭了……
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紀(jì)啊。
且皇上又說了,因?yàn)樗^了年就十七了,這個年紀(jì)完全可以生育了,不會影響身體。
因此每每夜間熄燈滅燭,皇上就把此事稱為生小阿哥的事。
她聽了幾次之后覺得不對勁,“怎么?若是生的是小公主,玄燁就不疼了嗎?”
皇上手上的動作沒停,繼續(xù)專心地解她紐扣。
“沒有若是,朕說是阿哥就是阿哥!
皇上的口氣就像提前看過了B超一樣,不知道哪里來的自信。
都還沒懷孕呢,哪里就知道是阿哥還是公主了?
陳文心一番白眼,雙手摟著皇上的脖頸,身體不安分地往外扭。
“做什么?”
“我要在上面……”
次日,陳文心就派人傳信給陳文義,告訴他皇上的意思。
想必她不說陳文義也知道的,他時常在皇上跟前行走,皇上必然也說過。
如今叫陳文心說,相當(dāng)于最后期限。
信是直接傳到乾清宮那邊的,恰好陳文義不在,就給了陳希亥。
陳希亥看了信中內(nèi)容后大為愧惱,當(dāng)夜回去就把陳文義叫到上房來,訓(xùn)斥了他一頓。
“你瞧瞧你,如今也是三品的官職,一點(diǎn)兒大事都不懂!”
陳希亥仿佛回到從前,回到陳文義還未進(jìn)入官場之時,那樣地訓(xùn)斥他。
“別說叫旁人瞧著不像樣,帶累陳家的門楣倒不怕,帶累你妹妹你怕不怕?皇上都親自過問你的婚事了,你還要逞強(qiáng)到什么時候?”
皇上偶爾也在他們面前提過,聽口氣是對納蘭明珠的長女有意,想賜婚給陳文義。
又因?yàn)楦裢鈱櫺潘,欲讓他挑選自己可心的妻子,所以一直沒有強(qiáng)行干涉。
現(xiàn)在不一樣了,過了年又長了一歲,連皇上都看不下去了。
陳文義聽著自己父親熟悉的口吻,面上只淡淡笑著,既不反駁也不悔過。
一旁鄭氏聽不下去了,上來勸道:“老爺也輕聲些,叫下人聽見了怎么好?二郎如今大了,也是為官做宰的人,老爺好歹留些臉面!
她又走到陳文義身邊勸道:“二郎,這回你父親教訓(xùn)的是,為娘也不替你說話了。你大哥還是因?yàn)榧邑毸匀⑵尥恚侥氵@個歲數(shù)的時候也早娶了你大嫂了!
“如今家里又不貧,滿京城里好人家的女兒你也不愁挑,何必還執(zhí)拗呢?”
從前陳文義年少,還時常在外頭不知何處混跡。
陳希亥總擔(dān)心他學(xué)壞了,小小年紀(jì)仗著生得比別人俊秀,只怕流連煙花柳巷之地。
如今看陳文義,倒巴望他是個留戀煙花柳巷的人。
鄭氏拉過他到一旁,委婉地試探道:“不如,為娘明日請呂太醫(yī)到府里來,請他為你瞧瞧脈象吧……”
陳文義面色寒如刀劍,“母親,你!”
鄭氏這是覺得他身體有疾,所以不好意思娶親?
若是旁人說出這樣的話來,陳文義絕不會容他多活一刻。
眼下這話是自己母親說出來的,他哭笑不得,又不知如何解釋。
陳希亥沒有鄭氏那么會想,他相信陳文義不是身體有隱疾,而是心里有什么不為人知的心思。
有一個念頭一直在他心里存著,只是他怎么也不肯相信。
看盡陳文義身邊的女子,對他示好的數(shù)不勝數(shù),他卻無一加以青眼。
反倒是對陳文心……
想到這里,陳希亥就更為惱火,“我不管你心里有什么想法,這半個月里,必須給你定下親事來!”
鄭氏見陳文義否認(rèn)了身體患疾這個問題,心里才放心下來。
只要不是身子有隱疾就行,那么憑她兒子這樣的人品才貌,哪里會娶不到好妻子?
她柔聲勸慰道:“你就聽你父親的話罷,咱們陳家如今居于這個位置,但凡有一點(diǎn)錯處都不知道會被人編排成什么樣!
陳文義只是點(diǎn)頭,也不答話。
陳希亥接著她的話,越性說得明白一點(diǎn),徹底把此事了結(jié)。
“你想皇上為什么著急你的婚事?你日日在皇上跟前行走,連皇上都怕外間傳出什么難聽的話來!你再想想你妹妹,皇上是個多疑的人,你就不怕他把你對念念的兄妹之情誤會成什么?”
陳希亥這話說得極其嚴(yán)重,鄭氏早嚇傻在那里,就連陳文義也如聞天音。
沉默良久,陳文義抬起頭來,拱手躬身。
“兒子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