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中路!碧津T氣喘吁吁回答。
虎大威點頭,然后對中軍官:“急報陛下,就說土默特被圍,戰(zhàn)事危急,我三千營先前突前,請陛下即刻派兵支援我們!
“是!”
中軍官領(lǐng)命。
“走!”虎大威一甩馬韁,繼續(xù)向前奔馳。
所有人都跟上,臉色都是凝重,建虜蒙古大軍在十里之外,土默特人被包圍陷入苦戰(zhàn),意味著建虜蒙古偵騎,甚至是他們的主力部隊隨時都可能在周邊出現(xiàn),此地雖然還沒有戰(zhàn)斗,但卻已經(jīng)是進入戰(zhàn)場了。
三里之地,幾個奔馳就到。
參將李德財率領(lǐng)五百騎兵,正聚在一處小坡之上,焦急等待,而在他們周邊的雪地草原里,零零散散地倒斃了十幾具剛剛死去的戰(zhàn)馬和蒙古兵,很明顯,作為前鋒的李德財已經(jīng)和多爾袞設(shè)置在包圍圈之外的堵截騎兵交上了手。
見虎大威率領(lǐng)三千營主力趕到,李德財松一口氣,急急來迎。
“李德財,娘的,建虜蒙古到底有多少人?土默特是怎么被圍的?此時戰(zhàn)況如何?周邊可有敵軍?你探明白了沒有?”虎大威急問。
不同于虎大威的粗莽,李德財卻是一個精瘦,看起來頗為精明的健壯漢子,對虎大威的發(fā)問,他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拎來了一個受傷的蒙古俘虜,踢一腳,喝道:“說!”
那蒙古兵跪在地上,嗚哩嗚喇的說。
虎大威懂蒙古語,因此聽的明白,咬著牙,目光里快要噴出火來,等蒙古俘虜說完,他轉(zhuǎn)對身邊的左右,目光卻故意閃過李定國,咬牙說道:“娘的,多爾袞夠狠,巴林蒙古,喜峰口土默特都?xì)⒒貋砹,他們在周邊十幾里之?nèi),布下了兩道攔截,一是防止土默特突圍,第二就是攔阻我們的救援,你們說,怎么辦?”
一個年輕將領(lǐng)立刻抱拳:“總鎮(zhèn),善巴是陛下剛剛?cè)蚊耐聊卮髧,陛下又有明令,咱們非是救他不可,建虜蒙虜雖然設(shè)下了包圍圈,但土默特三路人馬,畢竟是有三萬人,多爾袞想要一口將他們吞下,怕還沒有那么大的胃口,加上巴林蒙古、喜峰口土默特匆匆回防,來不及喘息,卑職以為,不宜拖延,我軍應(yīng)急速向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擊潰巴林蒙古,接應(yīng)善巴國公突出重圍!”
卻是虎大威身邊的年輕騎兵參謀李戡。隆武帝為太子,在京營撫軍之后,就逐步在京營各級作戰(zhàn)單位中建立參謀制度,到現(xiàn)在,京營參謀已經(jīng)漸趨完善,像三千營這樣的大明主力精銳,主將虎大威身邊的參謀,從騎兵參謀到騎兵參議,一共有六七人之多,大部分都是從京師勛貴子弟和有志投筆從戎的讀書人中挑選,在京師講武堂的參謀班學(xué)習(xí)一年,由各級老將官或者是陳奇瑜高斗樞這樣經(jīng)驗豐富的老巡撫做老師,同時還要學(xué)些數(shù)學(xué)、測算,練習(xí)騎射、鳥銃,最后成績合格者,才有資格成為軍中的參謀。
而李戡就是第一批從京師講武堂參謀班畢業(yè)合格的騎兵參謀。
李戡正年輕,血氣方剛,聽到土默特人被圍,首先想到的就是救援。
李德財較為穩(wěn)重,他有不同意見,抱拳說道:“總鎮(zhèn),建虜兵馬最少也有五六萬,我軍只有四千人,差距巨大,不如等后續(xù)的援兵到來之后,再行突擊。”
虎大威想了一下,搖頭:“兵貴神速,等后軍來到,土默特人不是被殲滅,就是投降了,那是想救也救不了了,所以不能等。李德財,再給你五百人,你們一千人在前,其他兄弟跟隨俺,咱們左右夾擊,先破了巴林蒙古人的這道攔阻再說!”
“是!”李德財抱拳領(lǐng)命。
但就在他調(diào)頭轉(zhuǎn)身之時,一人忽然擋在了虎大威的面前,抱拳說道:“總鎮(zhèn),卑職有話說!
李德財回頭,發(fā)現(xiàn)是一張年輕的,眼神堅定的臉。
他認(rèn)識的,知道是軍機處最低調(diào)、但同時也是最惹人注目的一個年輕參議,名字叫李定國。
“有什么快說!”虎大威沉下臉。
“總鎮(zhèn)鐵膽忠心,不懼強敵,真乃我大明虎將,卑職甚為佩服!
李定國一臉敬意,先抱拳在馬上向虎大威深深行禮。
眾人肅然。
所有人都清楚感覺到了李定國發(fā)自肺腑的感佩和敬意---這不是客套話,對于虎大威,李定國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佩服和敬重。
一個虎大威,一個猛如虎,是曹文詔、賀九州之后,大明官軍沖擊最猛,也最令流賊頭疼的兩員猛將,至于賀人龍左良玉之流,都是看人下菜碟,有一陣沒一陣的,有利益了,沖擊之猛不亞于曹文昭,沒利益了,比縮頭烏龜還窩囊,相比之下,虎大威猛如虎雖然不如曹文詔、賀九州,但卻能始終如一,任勞任怨的接受各位督師和巡撫的調(diào)遣。
和流賊作戰(zhàn)如此,和建虜作戰(zhàn)就更是如此了。
李定國過去或許不知道,但現(xiàn)在卻清楚的知曉,尤其是今日,不過四千兵,面對可能超過六七萬的建虜蒙古聯(lián)軍,虎大威毫無懼色,分派了任務(wù),直接就要沖陣,絲毫沒有瞻前顧后,畏懼生死之色,這樣的勇將,讓人如何不敬佩?
但佩服歸佩服,李定國對虎大威的戰(zhàn)術(shù)卻并不贊同。
隨即,李定國抬起頭,一字一句的說道:“但卑職以為,我軍不宜直接向中路沖鋒!
虎大威的臉色刷的一下就沉了下來,怒道:“為什么不宜?”
李定國從容冷靜:“土默特三路大軍,分別被圍,善巴大國公身在中路主力,總鎮(zhèn)欲圖帶領(lǐng)我等擊破巴林蒙古,中路突破,接應(yīng)善巴突出重圍,原本是兵家常用,但今日情勢卻是有點不同!
虎大威急的嗓子冒火:“有話直接講,俺沒有時間和你磨蹭!”
“卑職以為,多爾袞既然布下埋伏,就一定已經(jīng)預(yù)防到我軍會救援中路,因此,建虜蒙古的精銳重兵一定也是屯于中路的,且已經(jīng)布好了陣勢,說不定還設(shè)置了陷阱,我軍只有四千人,如果一味的硬打硬沖,非但救不出善巴大國公,反而有可能將自己陷入險境!”李定國道。
聽到此,虎大威腦子一清---作為一個久經(jīng)沙場的悍將,直沖的危險,虎大威并非沒有想到,但此時此刻,他卻想不出其他辦法,如果不沖殺救援,難道還要違抗圣令,見死不救嗎?
“你到底想說什么?”虎大威聲音依然嚴(yán)厲,但眼神卻已經(jīng)不那么兇悍了,雖然讀書不多,也沒有什么太深的謀慮,但虎大威并不是傻子,即便他再是討厭李定國,但卻也知道李定國有相當(dāng)?shù)闹\略,剛才在陛下的中軍大帳,清楚指出建虜乃是詐退,若不是土默特善巴沒有聽從命令,擅自追擊,說不得就不會有現(xiàn)在的危機了。
另外,虎大威隱隱也能察覺到,陛下只所以同意李定國跟隨自己,怕是也是有令李定國為之參謀的意思,因此,不管他對李定國多討厭,但對李定國所說,他還是很想聽一聽的。
“避實就虛!善巴身在中路,多爾袞的注意力必然也集中在中路,對于左右兩路被圍的土默特,他的關(guān)注度沒有那么高,用來包圍伏擊的兵力也不會有那么多,尤其是當(dāng)知道我三千營前來救援之后,他一定會調(diào)動兵馬,保護中路,如此,左右兩路一定會有漏洞留出來……”李定國道。
聽到此,騎兵參謀李戡眼睛忽然一亮,忍不住說道:“不錯!”
虎大威也是心有所動,但表情卻是瞪眼冷笑:“那又如何?咱們要救的是善巴大國公,不是其他人!”
“多爾袞極會用兵,我軍直接救援善巴大國公,勝算極低,與其往多爾袞設(shè)置的銅墻鐵壁上撞,倒不如迂回側(cè)擊,先解決薄弱的邊路,如果能和邊路的土默特騎兵匯合,一起再往中路殺,我軍勝算最少可以多三成以上!”李定國道。
虎大威咬一下牙,說道:“救兵如救火!陛下的旨意是救善巴大國公,先去救邊路,所需時間難以確定,如果在這段時間里,中路出了意外,被建虜擊潰,咱們豈不是白忙乎?”
“善巴也不是泥捏的,建虜想要將他一口吞下,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如果他連這一點的時間都支撐不住,那救不救他,也沒有什么意義了。以陛下的明睿,不用我們說,他也會想到這一點!崩疃▏。
虎大威不說話了,只是瞪著眼睛想。
李戡已經(jīng)在連連點頭,然后向虎大威抱拳:“總鎮(zhèn),李參議所說,卑職以為可行!”
虎大威朝他瞪眼:“左路還是右路,還沒有說清楚,你怎么就贊同了?”
李定國抱拳,聲音堅定:“卑職以為,應(yīng)該選左路!”
“為什么是左路?”虎大威的目光終于是看向了李定國。
“左路善巴的弟弟克蘇隆在領(lǐng)兵,雖然就戰(zhàn)力和精銳程度來說,克蘇隆所率人馬不如右路的雅克圖,雅克圖是土默特第一勇士,以善戰(zhàn)勇猛而著稱,克蘇隆卻一直都默默無聞,沒有什么太大的名氣,但參謀司對他們兩人有過分析,認(rèn)為克蘇隆為人低調(diào),看似平凡,但其實頗有能力,且克蘇隆是土默特中的開明派,立主和我大明和好,面對今日局面,他一定會死戰(zhàn),相反,雅克圖雖然勇猛,但其素來厭惡漢人,和建虜關(guān)系曖昧,面對今日局面,他未必會死戰(zhàn)……”李定國分析。
聽到此,連虎大威都忍不住微微點頭了。
“因此,我軍應(yīng)該突擊左路!”
李定國做出結(jié)論,然后又補充:“此外,為了掩飾行動,吸引建虜注意力,此地還需要留下一支疑兵,大張旗鼓,令建虜以為,我軍要突擊中路,救援善巴,如此才能為我軍突擊左路,爭取到更多的時間!
說完,李定國再一次向虎大威抱拳行禮。
這一下,虎大威看向李定國的眼神,終于沒有剛才那么的敵視了,咬咬牙,目光看李德財。
李德財抱拳:“總鎮(zhèn),李參議的建議極好,末將以為,可行!”
虎大威再看向李定國,重重點了一下頭,表示肯定,然后說道:“好,就照李參議的計劃!李德財,你率五百人留在此地,大張旗鼓,多做疑兵,如果建虜蒙虜圍逼于你,你要立刻撤退,如果沒有,你就在此小心等待,等到西邊戰(zhàn)起,你再撤退于我們匯合!”
“是!~”李德財?shù)昧睢?br>
虎大威轉(zhuǎn)向其他人,高高舉起手中的馬鞭,呼喊道:“弟兄們,白雪茫茫,此去必定是一場血戰(zhàn),整理甲胄,檢查鳥銃,我們是大明三千營的精銳,區(qū)區(qū)建虜,何在話下,走。
“走~~”
三千營馬蹄滾滾,分成數(shù)隊,偃旗息鼓,向西北方向奔去。
……
“嗚嗚~~”
十五里之外,建虜蒙古聯(lián)軍和土默特人的激戰(zhàn),已經(jīng)進行到了關(guān)鍵時刻,嗚嗚地號角聲中,已經(jīng)陷入重重包圍的土默特中路騎兵,在善巴的帶領(lǐng)和指揮之下,往來沖突,拼死砍殺,試圖想要沖出一條血路,但卻始終不成功,原本不只是因為多爾袞的親自指揮,更
更因為,多鐸率領(lǐng)的一萬后軍也已經(jīng)是趕到了。
此時此刻,多爾袞和多鐸兩兄弟正立馬高坡之上,居高臨下的俯視著戰(zhàn)場局勢。
軍旗之下,多爾袞臉色凝重,表情一如既往的冷靜,多鐸卻是咬著牙,擰著眼,眼神里透出焦躁之色。
十五天前,他在插汗河套成功伏擊了關(guān)寧鐵騎,幾乎將關(guān)寧鐵騎的精銳一網(wǎng)打盡,是為大清這三年以來,最重要也最輝煌的一次勝利,雖然被吳三桂僥幸走脫,但并不妨礙多鐸因為此戰(zhàn)而建立的功勛,為此,多鐸興奮極了,認(rèn)為除掉了糧道的后顧之憂,此次大清出征,已經(jīng)占據(jù)了一半的勝機,但不想等他離開插汗河套,急急向這里行軍,路上卻一連收到了兩個不好的消息,一個是土默特背信棄義,投降明國,第二則是鰲拜在墻子嶺失利,騷擾之策失敗,而因為這兩個意外,哥哥多爾袞和隆武在烏克尓河的對峙,已經(jīng)是處于下風(fēng)。
得到這兩個消息,多鐸十分憂急,不想前日行軍到這里,他又收到了第三個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