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棟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心情平復下來。
方才的尷尬如潮水般迅速消退,但他內心深處的警惕卻并未因此而減少半分。
只見他面帶微笑,語氣平靜地對許鐸道:
“許書記,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在咱們體制之中,只要是涉及到人事任免的問題,那就如同觸動了一張大網,可謂是牽一發(fā)而動全身!退一萬步來講,假設我真有那份能耐,并且愿意出手相助,幫了你這個忙,那么毫無疑問,我將必然會得罪其他同樣覬覦這個職位的人,比如賀省長。在這之前,我一直都以為賀省長是從你這里獲得了什么暗示,不止一次地主動找過我,向我表達了他對于這個位置的強烈渴望。如今我的工作重點是在南崗那邊,而南崗恰恰就是賀省長的大本營,他在那邊的影響力無人可比?梢哉f,如果我想要在南崗順風順水地開展各項工作,離開了賀省長的大力支持,根本就難以成事......”
梁棟這番話的意圖再明顯不過,他就是想要借這件事,探探許鐸的一些態(tài)度。
許鐸一臉從容淡定,似乎對梁棟的問題早有預料。
他輕輕端起口杯,抿了一口茶后,緩緩放下杯子,然后有條不紊地說道:
“其實啊,我和賀省長之間呢,真沒有什么太過復雜的關系。我們之所以走得稍微近些,無非是因為彼此各有所需,選擇抱團取暖罷了。至于許省長有意角逐常務副省長一職,我個人并沒有異議。然而,如果單純從工作層面去考慮的話,我覺得還是由楊部長擔任這個職務更為合適一些!畢竟,楊部長能力和官聲更能得到大家的認可,這對于推動各項工作的開展也能發(fā)揮更大的作用!
許鐸一邊說著,還一邊微微頷首,做出一副一心為公的模樣。
他口口聲聲將工作掛在嘴邊,就好像在此事上完全沒有摻雜一絲一毫的私心雜念一樣。
而此時坐在對面的梁棟,則嘴角微揚,先是輕點了一下頭,表示認同許鐸的看法,接著緩緩說道:
“許書記這么說,自然有你的通盤考慮,我個人也是傾向于支持楊部長的。只是……如果我要出手相助你們達成此事,先不提最終能否如愿以償,這其中需要動用的人脈關系,肯定是需要燕京那邊的!許書記應該清楚在燕京那邊想要搭建起人脈關系來究竟有多困難,毫不夸張地講,這些人脈關系簡直就是咱們手中最為重要的資源!而且這些人情關系又是用一次少一次,讓我把這些關系浪費在不想干的人身上,是不是有些……”
梁棟說到這里,突然閉上嘴巴直視著許鐸,眼神中的深意,不言自明。
許鐸自然不會愚鈍到無法領會梁棟的意思,只見他神色一正,忙開口道:
“梁省長大可放心!只要你愿意出手相助,無論最終結果如何,我都會領下你這份人情。至于楊部長那邊,就更無需多言啦!”
話雖如此,但許鐸心里清楚得很,自己這些話,不過是許下的空頭支票罷了,肯定打動不了梁棟。
在注意到梁棟毫無反應之后,他又繼續(xù)道:
“梁省長,對你來說,目前最為緊要的任務,無疑便是處理好南崗那邊的爛攤子。在這上面,我肯定會給你最大力度的支持。剛才你也曾提起過,要是想在南崗有所作為,就必定繞不開賀國武。你到南崗任職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想必你對賀國武其人也已經有了相當深入的了解了吧。剛才你問起我為什么會跟賀國武走得比較近,現在我能給你一個明確的答復了。我們走這么進,是因為一筆寶藏!”
許鐸稍稍停頓了片刻,目光凝視著梁棟,緩聲問道:
“關于這個情況,梁省長想必應該已經有所了解了吧?”
梁棟微微頷首,神色坦然地回應道:
“許書記你所說的,應該就是闖王寶藏吧?對于這件事,我早已安排人手開始展開相關調查工作了!
聽到這話,許鐸也隨之輕點了下頭,接著道:
“這個賀國武啊,還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他心里清楚得很,憑他自身的勢力,找到并獨吞那筆寶藏,根本就不可能。于是乎,他便將主意打到我的身上來了。然而,此人天生多疑善變,即便已經主動找上了門來,可依舊死死捂著他所掌握到的那些關鍵線索,愣是不肯跟我分享半分……”
話說到此處,許鐸不禁輕嘆了一口氣,臉上流露出些許無奈之色。
而梁棟在聽完這番話后,心中已然大致明白了其中的來龍去脈。
看樣子,許鐸十有八九是打算徹底放棄賀國武了。
果不其然,只見許鐸微微瞇起眼睛,嘴角上揚,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緊接著道:
“你們南崗那位跳樓輕生的常委副市長,可大有來頭呢!他是賀國武的拜把子兄弟。要說這賀國武的心腸,也真是夠狠辣的,竟然能夠逼著自己的結拜兄弟去跳樓!如果我的猜測沒錯的話,賀國武之所以走出如此狠絕的一步棋,顯然是要與南崗那邊做個徹徹底底的切割,將自己從南崗那邊完完全全地摘出去。不用說,任憑你們如何深入調查,最終的調查結果十有八九都將會是那個跳樓的可憐蟲背負起所有的罪責。如此一來,把所有的責任一股腦兒地全都推到一個已經死了的人身上,你這位欽差大臣可以向上面交差,而賀國武自然也能夠平安無事地落地,可謂是一舉數得啊!如此精妙絕倫的算計,讓各方勢力都皆大歡喜,簡直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