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棟怎么都沒有想到,許鐸竟然會選擇在這樣一個敏感的時刻,主動向自己拋出橄欖枝。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在局勢尚未完全明朗之前,梁棟知道他必須謹慎行事,于是便開口道:
“咱們倆之間,既不存在什么新恨,也沒有什么舊怨。說到底,無非就是所處的立場不同而已。許書記不愿跟我斗個你死我活,我又何嘗希望如此?畢竟大家都在同一個領導班子里工作,如果能夠和諧共處、攜手合作,那必然是雙方共贏的局面。反之,若是無休止地爭斗下去,最終只會落得個兩敗俱傷。這種內部消耗不僅毫無意義,還會極大地提高我們的決策成本……”
梁棟的每一句話都是發(fā)自內心,以至于就連坐在對面的許鐸,聽完后也不禁連連點頭表示認同:
“說實話,在還沒有當上這‘一把手’之前,我日日夜夜心心念念的,全都是如何能登上這個位置?墒牵嬲鹊轿胰缭敢詢?shù)爻蔀榱艘话咽种,才深深地體會到,想要坐穩(wěn)這個位子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咱們嶺西省省份,是一個有著大幾千萬人口的人口大省,其中財政供養(yǎng)人員更是將近千萬,只是每月按時給這么龐大數(shù)量的人發(fā)放工資這一項開銷,就得耗費將近四百億!每當聽到下面的人匯報說省里的財政狀況緊張吃緊的時候,我的血壓都會瞬間飆升,感覺整個人都要不好了……”
說到這里,只見許鐸低下了頭,伸出右手,指了指自己的頭頂,同時一臉無奈又略帶自嘲地對梁棟道:
“瞧瞧我這頭頂!自從當上省委書記之后,這發(fā)量至少損失了三分之一!”
說完,他不禁搖了搖頭,似乎對自己日益稀疏的頭發(fā)感到頗為苦惱。
聽到這話,梁棟嘴角泛起一絲淡淡的笑意,同樣抬起手來,用手指著自己的鬢角位置,對著許鐸回應道:
“可不是嘛!咱們大家其實都差不多。你瞅瞅我這鬢角,早就已經變得和那些五六十歲的人沒啥兩樣了!”
許鐸緊接著附和說道:
“可不是嘛,如果不是因為我特意去染了發(fā),恐怕我的白發(fā)數(shù)量會比您還要多呢!”
兩人對視了一眼后,心有靈犀般地同時露出了一抹苦澀的笑容。
在這件事情上,他們二人可謂是感同身受,這種共鳴使得彼此之間的關系似乎也瞬間親近了許多。
許鐸覺得預熱地差不多了,于是開口道:
“梁省長,其實有一件事情,我早就想跟你提起了,但卻始終羞于啟齒。不過今天,我還是決定厚著臉皮提出來。自從楊華忠部長接替車部長,主持了省委組織部的工作后,在這個關鍵崗位上可謂是盡職盡責、勤勤懇懇。他不僅自身具備卓越的領導才能,而且在政治立場方面也是堅定不移。更難能可貴的是,他始終堅守著各項原則底線不放松。正是在他的英明引領之下,省委組織部全體成員緊緊團結在他周圍,齊心協(xié)力、共同奮斗,才使得咱們嶺西的組織工作得以有條不紊地順利開展,并取得大家有目共睹的成績!像這樣一位德才兼?zhèn)、出類拔萃的?yōu)秀同志,咱們應該適當?shù)亟o他增加一些擔子,好讓他能夠充分發(fā)揮自己的潛力。而且,楊部長本人也曾多次向我明確表示過想要追求進步的強烈意愿。基于以上種種考慮,我個人認為,我們非常有必要大力舉薦他,讓他挑起常務副省長這份重擔!”
梁棟還是第一次聽許鐸提起這件事,心中也是十分詫異!
一直以來,他都以為,賀國武大張旗鼓地爭取常務副省長這個位置,背后肯定離不開許鐸的支持的。
常務副省長其實是一個非法定崗位,在組織法中,從來就只有副省長,而沒有常務副省長的說法,在人大的選舉和罷免中,也只有副省長,從來沒有常務副省長。
但常務副省長又實實在在存在。
關于常務副省長的來源,副省長、省委秘書長、地級市委書記是常務副省長的熱門人選。
不過,從全國現(xiàn)任常務副省長任前職務來看,均是由副省級崗位調整,無一人是從正廳晉升到此崗位的。
其中副省長崗位調整到此崗位的人數(shù)最多,然后就是省委常委中排名靠后常委,省委秘書長和地級市委書記較為罕見。
常務副省長主要還是從本省調配,即使跨省交流也要在本省其他職位至少任職一年的時間,才能調整到常務副省長的崗位。
省委組織部長在省委常委中,也算是手握重權、排名比較靠前的重要崗位了,但與常務副省長比起來,這個位置的含金量顯然就要大打折扣了。
原因很簡單,常務副省長有機會更進一步,調整為副書記,甚至也不乏直接一步到位,提拔為省長的例子。
比如雷正軍!
相反,組織部長要想直接提拔省長,到目前為止,還未出現(xiàn)過一例。
但是,相較于楊華忠,賀國武顯然更渴望這個位置。
賀國武雖然也是副部,但未能進入省委常委行列,就不算進入核心決策圈子。
邁出這一步,對他來說,簡直就是一個質的飛躍!
“許書記,找我討論這個問題,你是不是找錯人了?我就是一個副省長而已!”梁棟有些無奈地看向許鐸。
許鐸在他和梁棟之間來回指了指,然后道:
“梁省長,你我之間就不要藏著掖著了吧?別人不了解你的能量,我還能不了解?雷正軍能當上省長,艾豐能當上副省長,不都是你在背后出的力?真要論起來,他們兩個的提拔,還是你在背后捅了我一刀呢……”
說完這些話,許鐸眼睛微微瞇起,直視著梁棟,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意。
梁棟的臉皮修煉的還是不夠厚實,被許鐸當面指破,竟然還覺得有些尷尬,就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許書記也不要怪我,咱們易位而處,換做你是我,你也會做出相同的選擇……”
許鐸指了指梁棟,‘哈哈’笑道:
“你呀你,用不著心虛,我沒有要怪你的意思,更沒有翻舊賬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