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阡陌不理弟弟,轉(zhuǎn)而問沈茵:“娘親,哥哥真的有內(nèi)力?”
沈茵點點頭:“那還有假?”
宋阡陌眼睛都發(fā)光了,正要問什么,宋辰安用眼神威懾弟弟。
“阡陌你別打岔,娘親,你要去哪兒,我和你一起去。”
沈茵就摸摸他的頭:“天沒多久要黑了,你先帶弟弟回家,我去去就來!
宋辰安明顯不信,“去去是多久?”
半個時辰?或者一炷香?
沈茵看他一眼,語氣嚴(yán)肅起來:“聽話,帶弟弟先回去,如果我晚上不回來,你就鎖好門,有事大聲叫大伯!”
宋辰安看著沈茵,滿臉的委屈。
沈茵硬氣心腸告別兩個孩子。
她記得沒錯的話,裴家就在金鳴縣城衙門不遠處有房產(chǎn)。
溪山去金鳴縣城要一個多小時的路程。
沈茵緊趕慢趕緊,終于在天黑之前進了縣城,估摸著今晚只能在城里客棧住一晚了。
安國風(fēng)氣開明,街上燈火通明,并沒有宵禁。
沈茵看著有些陌生的街道,有些苦惱該如何去找舅舅的家。
裴文林頗有文采,年紀(jì)輕輕就考上秀才,此后再無進展,于是在縣衙里謀了一個主薄的差事,大家都叫他裴主薄。
興許,街上不少人都認(rèn)識裴家。
沈茵一路問人,終于問到了她這個舅舅家住在何處。
在一個小巷子里面,一間破院出現(xiàn)在沈茵面前。
“這里就是裴主薄家了!毙腥藥蜕蛞鹬嘎。
沈茵有些難以置信,舅舅家居然這么窮。
院墻很舊,屋子很擠。
有點像后世的城中村。
雖然縣城房子貴,金鳴縣緊挨安國首都,地價貴可以理解,但舅舅好歹在衙門有差事,大小算是公務(wù)員吧。
沈茵在大門口看了看,伸手敲了敲門。
“誰?”
一個惱怒的女聲響起。
沈茵刻意把聲音放柔:“勞駕開個門,我是過路的人,過來討碗水喝。”
她當(dāng)然不能一下子顯露真實身份,畢竟舅舅還在溪山別院找沈家要人。
也不知道這個舅舅是憐惜她,還是借由她找沈家打秋風(fēng)。
記憶中她有個舅媽,沈茵沒見過她幾面,但應(yīng)該也是個讀書人的女兒。
門紋絲不動,里面的女人嗓門更大,“討什么水喝!我們家自己都揭不開鍋!一邊去。”
沈茵挑了挑眉,也不動怒,而是柔柔道:“要是沒水,借住一晚可好,我不白住,給住宿錢!
“給多少錢?你來自何方?幾個人?”
“就小女子一個人,打隔壁宋家村來的,白天在縣里辦事忘了時辰,二十文錢住一晚,求嬸嬸收留!鄙蛞鸷敛华q豫地說。
城里客棧一晚上的房錢一般要三四十文,她說的這個數(shù),完全符合舍不得錢住客棧的人的心理價位。
門這才一下子開了,一個身材中等、臉色焦黃的二十多歲的婦人手扶在門上,眼神警惕地打量沈茵。
“這巷子這么多戶人家,你這小娘子怎么偏偏找上我們家?”婦人語氣冷冽。
沈茵不徐不疾地說:“我家里人和裴主薄有過幾面之緣,我是一路問人才問到這里來的!
那婦人冷哼兩聲:“我那夫君早已不是主薄了,城里開銷大,沒幾天我們一家就要搬回老家。”
沈茵適時地裝出驚訝的表情:“怎么回事?裴大人在縣衙里干得好好的,怎么就辭官了?”
她望向院子里,屋檐下果然堆了幾大包行李。
“哼,打聽這么多干嘛!”婦人眼神不善地看沈茵一眼。
“娘,誰。俊币粋頭發(fā)枯黃的小女孩倚在門上,怯生生地看著沈茵。
“路過借宿的,知道咱們?nèi)卞X,送銅板來了!眿D人語帶諷刺地說。
沈茵絲毫沒有動怒,反而從荷包里掏出二十枚銅板。
“叨擾了,這是住宿錢!
婦人接過錢,看見沈茵是個年輕姑娘,又微微發(fā)愣,神情有片刻的凝滯。
曾幾何時,她也有這么年輕的時候。
婦人臉上不過停滯片刻,立刻又變得刁鉆起來:“我說話直,小娘子別介意,家里缺糧,只管住不包吃。”
沈茵淡淡一笑:“好,有個歇腳的地就行!
如果她沒猜錯的話,這位婦人就是她的舅媽了。
在確定舅舅對自己態(tài)度之前,沈茵沒有多說話,轉(zhuǎn)而細細打量這個家。
雖然不至于家徒四壁,破爛雜物堆得滿滿的,比起沈茵在宋家村寬敞的院子差遠了。
巴掌大的地方,還蓋了三間正房,兩側(cè)是搭的雨棚,充當(dāng)廚房、雜物房以及柴房。
加上還未回來的舅舅,家里一共五口人。
一個是剛剛的小女孩,瞧著病殃殃的,頭發(fā)枯黃,身子骨也很弱,看著不過七八歲的模樣。
還有一對老人,估摸著是舅媽的父母,正把飯菜從廚房里端到小院里。
沈茵抽空看了一眼那飯菜,一盤青菜和一大碗雜糧粥,外加一碟涼拌胡豆。
估計是這個季節(jié)最便宜的菜了。
“小娘子吃了沒?要一起嗎?”舅媽問沈茵。
沈茵搖搖頭,“裴嬸嬸不必費心,我?guī)Я烁杉Z。”
婦人看了沈茵一眼,沒再勸。
“你晚上就住我女兒的房間!
沈茵點點頭:“好,我不挑地方!
小姑娘這才走了過來,“姐姐,我?guī)闳ノ业姆块g吧。”
進了房間,沈茵問她:“小妹妹,你爹呢?”
小女孩的房間很小,就只放了一張小床,窗邊靠了一個箱籠,一個凳子,和一些堆在地上的雜物。
除此之外,房間里還有若隱若現(xiàn)的藥味。
“我爹去溪山找我表姐了!毙∨⒕镏煺f。
沈茵心中一動,繼續(xù)問:“你表姐怎么了?”
小女孩就開始抹眼淚:“姐姐你別問了,我娘最討厭聽到表姐這兩個字了。”
沈茵問:“為什么呀?”
小女孩看她一眼,也不說話,轉(zhuǎn)身跑出了房間。
沈茵坐在小床上,嘆了口氣。
不管怎樣,她這個舅舅是真的窮啊。
沈茵從空間里拿出一個豬肉餡的餅,慢慢吃了起來。
她聽到院子里大門咯吱一聲響,隨即是舅媽的大嗓門兒。
“裴文林!你還知道回來,你怎么不死外邊!”
沈茵皺眉站了起來,隔著門縫看出去,舅舅裴文林皺眉站在院門口。
舅媽正背對她,和舅舅對峙。
裴文林長了一張瘦削的臉,更顯眼睛大,鼻子挺,面相和沈茵有幾分相似,但是要普通得多。
配上他憔悴的面容,和潦草的頭發(fā),活像一個逃難的犯人。
“我怎么不死外邊?有你這么說話的嗎?沈茵是我親外侄女,她失蹤了!我能不去找嗎?”
裴文林眼睛瞪得老大,一臉悲憤地對舅媽說話。
沈茵停止咀嚼肉餅,蹙起了眉。
隔著門縫,她都能感受到裴文林對她失蹤這事的憤怒。
真是奇怪,在沈茵的印象里,小時候她和舅舅頂多一面之緣,還是在阿娘的葬禮上。
她的親生家族沈家都不在意,一個很少見面的舅舅,卻這么在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