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鼎皇城,金鑾殿中
嬴長肅的身體深深嵌入龍椅之中,他脖頸的青筋不住跳動,傳國玉璽被他死死攥在手心,可仍然不能令他有半分心安。
立于殿下的群臣更是各懷心思,他們聽著皇都陣法外的震動聲,人心浮動,已然沒了主意。
“幾位老祖……”
嬴長肅看向神鼎仙朝的那幾尊偽化神修士,眼神中帶著祈求:“如今該如何是好……”
“這……”
以祁陽天君為首的幾尊化神面面相覷,若是神鼎仙朝沒了那三位化神圓滿的【上使】,單論他們這十幾個偽化神?恐怕還不夠荊雨一個人收拾的!
如今神鼎國都的化神大陣之所以還能撐住,只不過是因?yàn)榇岁嚹耸巧辖缦沙,又勾連了神鼎國運(yùn),只要手持玉璽的仙皇依托其“借”來的化神修為主持陣法,倒是仍然能夠抵擋一二。
但這是建立在如今神鼎仙朝占據(jù)半個天下的基礎(chǔ)上,一旦現(xiàn)世道統(tǒng)開始收復(fù)疆域,隨著神鼎疆域收縮、子民不斷減少,那傳國玉璽加持的境界也會不斷跌落。
祁陽天君咬牙道:“我等與現(xiàn)世道統(tǒng)已然是不死不休之局,除了抵抗之外還有其它選擇嗎?”
另一化神修士惶然道:“可……若是仙洲化神將國都之外的所有神鼎疆域侵占,玉璽所能加持的修為能初入化神門檻便不錯了,當(dāng)真能夠守得住么?”
嬴長肅牙關(guān)緊咬,幾乎要將手中的玉璽嵌入掌心:“朕的意思是……不若佯裝抵抗,等待仙洲化神四散去占領(lǐng)各地疆域之時,我等偷偷返回【神鼎天】中……”
“談何容易!”祁陽天君捶胸頓足:“人家能給我們這個機(jī)會?隨便派遣幾位化神修士在國都外守著便是……”
“所以不能這般逃,更不能降!”
一道清冷的聲音響徹殿內(nèi),眾人循聲望去,卻見趙元曦身著禮祭之服,緩步踏入金鑾殿。
殿中群臣見她踏入,一時噤聲。
趙元曦神色淡然,目光掃過眾人,最終落在嬴長肅身上,淡然道:
“陛下如今坐擁半個天下,處處都是我神鼎仙朝的子民,其余各洲海攝于陛下威儀,也是祈盼待降、以迎王師!
“哪怕我等收縮勢力,只保留這一洲之域,甚至只據(jù)守國都的寸錐之地,也是傲然立足于現(xiàn)世……不比當(dāng)年龜縮洞天時的境況好上百倍?”
“昔年天降巨星,仙洲生靈涂炭,神鼎社稷傾覆……待到休養(yǎng)生息、恢復(fù)元?dú)猓胤惮F(xiàn)世時,又遭仙洲各大道統(tǒng)打壓仙朝整整十萬年!”
“堂堂仙洲正朔,只得潛跡洞天,惶惶然如喪家之犬;遁形福地,戚戚焉若漏網(wǎng)之魚……”
說到此處,趙元曦已是聲色俱厲:“十萬年,好不容易重返現(xiàn)世,仙朝得以中興……整整十萬年的低迷,還不夠么!”
嬴長肅被趙元曦這一番話呵斥地面目羞慚,下意識低下了頭,喃喃道:
“可是……以卵擊石,難道便是智者所為么?”
“神鼎為仙洲正朔,陛下乃是天下共主,君王便該有君王的威儀!
趙元曦冷冷道:“豈不聞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既然陛下不愿死節(jié),今日由便由我來!”
旋即向神鼎眾多偽化神修士躬身一禮:“各位老祖,你們在,則神鼎存……青蘿今日愿持玉璽死戰(zhàn),爭取時間,掩護(hù)眾位老祖以及皇室子弟突圍,重返洞天!”
祁陽天君不由動容:“太后,你這……”
嬴長肅則心下羞愧:“太后平日里素來與朕政見不合,可關(guān)鍵時刻卻是大節(jié)無虧……是我以前錯怪她了……”
祁陽天君看向嬴長肅,言道:“陛下,請交托玉璽。”
嬴長肅仍微微有些猶豫,但此刻趙元曦走上前來,忽地柔聲道:
“陛下,我知你與我之間多有嫌隙,當(dāng)年瑤姐姐臨終前將你交托于我,先皇亦對你寄予厚望……是我平日里案牘勞形,疏忽了你的感受,我并不是一個好的母親!
“可惜往后沒有機(jī)會彌合這份關(guān)系了!
“若是陛下能夠返回神鼎天,請為我立一座衣冠冢,明年今日,請陛下帶上一壺【青玉釀】,你我隔空對飲,將這些年來的誤會說開!
嬴長肅聞言眼眶一紅,將手中的傳國玉璽遞了過去,哽咽道:
“太后……不,母后,您萬望保重……”
趙元曦這些年來一直總攬仙朝政務(wù),壓根便是神鼎仙朝實(shí)質(zhì)上的皇帝,接過傳國玉璽后,使用起來幾乎沒有任何滯澀,傳國玉璽似乎也完全不排斥這位太后執(zhí)掌仙朝權(quán)柄。
感受著體內(nèi)龐大的香火愿力加持而來的修為,趙元曦深深吸了一口氣,揚(yáng)聲道:
“眾將士,有誰敢與我一起出陣,逆伐天君,揚(yáng)我神鼎天威?”
金鑾殿中諸禁軍將士齊齊發(fā)喊:“我等愿往!”
“好!”
趙元曦手托玉璽,感受到了神鼎國都化神陣法的中樞已然通過玉璽勾連在手,旋即柳眉倒豎:“眾將士聽令,現(xiàn)世各道統(tǒng)犯我天朝疆域,危害社稷,此等蠻夷不服王化,既如此……”
“向蓬萊天庭,宣戰(zhàn)!”
“向蓬萊正道,宣戰(zhàn)!”
“向天象妖族,宣戰(zhàn)!”
“向內(nèi)海龍族,宣戰(zhàn)!”
“向絕塵魔道,宣戰(zhàn)!”
“向玄鏡道院……宣戰(zhàn)!”
饒是殿中群臣明知敵我懸殊,聽聞趙元曦這般鼓舞人心的戰(zhàn)前動員也不由得熱血沸騰,紛紛雙拳緊握,士氣拔升到了極點(diǎn)。
下一刻,國都上空的防護(hù)陣法轟然洞開。
數(shù)十道氣息淵深難測的偉岸身影落到殿中,磅礴的氣勢彌散開來,將殿中諸修壓服地喘不過氣來,盡皆跪倒在地。
他們冷冷地看著這些神鼎“余孽”,嘴角大多露出一絲嘲諷的笑意。
“太……太后,這是何意?”嬴長肅結(jié)結(jié)巴巴道。
趙元曦手持玉璽,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并未言語。
而不知何時,這位神鼎太后的身邊竟出現(xiàn)了一位面容英武的灰袍青年,他笑瞇瞇地將手搭在趙元曦的肩膀上,樂道:
“元曦,真有你的,倒是省卻了我們好一番手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