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人重新被帶去重牢看守,旨意下發(fā)到門下各省,層層傳遞。
越靠近京都,城池內外越能看見行色匆匆的士兵,云窈從中嗅到了一絲風雨欲來的不詳之感。
原本計劃從咸陽與京都交界的大行山脈翻過京都城,但他們沿路過來已用去了五天時間,她曾問過胡碩之,當初送她離開時,幾乎就是與京都那邊來的人隔街而過。
一個進一個出。
現在算算時間,恐怕他們與慕霆淵已經離的很近了。
若再繞道走,萬一跟他錯過。
她望著不遠處的京都城門,這里是西城門,京都占據南夏中心,四通八達,整個城池有東南西北四個大城門和十二道小門。
此時城門口不知因何戒嚴,眾多守衛(wèi)拉扯著進出的百姓,逐一盤查,凡是他們認為有疑點的人都要被扣押下來審問。
眾人商議過后,決定偽裝成商隊混進城。
云窈早已換上了一身男裝,如先前在薊州軍營的那樣,皮膚涂黑,眉毛畫粗,只是身高上缺了些,便正好當個還未成年的少東家。
一行人弄來幾大車貨物,搖身一變,化身沙洲來的富安商行。
車馬排隊靠近城門,果不其然被攔了下來。
云窈穿著銀灰色貂皮大氅,一頭柔軟的長發(fā)被墨玉發(fā)冠全部束起來,坐在馬背上不說話也不動彈。
任誰看了,都是一個自持身份的富家少爺形象。
馮岳山掏出文牒和富安商行的牙帖前去交涉。
這商行本就是馮家在沙洲一帶的私產,馮家的人但凡外出不方便透露身份時,皆是用商人的身份行走的,是以手續(xù)齊備。
馮岳山靠近檢查的守衛(wèi),擋住其他人視線,掏出一錠銀子塞到他手里,少年的笑容憨厚:“這幾車裝的都是沙洲皮草,想在京都換些茶葉絲綢回去,還望軍爺通融一下,讓我等早些過去!
那守衛(wèi)掂了掂銀子的份量,從上到下的打量他一眼:“沙洲這么遠,一路過來不容易吧?”
馮岳山順著他的話,討好的奉承:“可不是,聽說京都城富貴繁榮,隨便拎個人都是家財萬貫,不是咱沙洲那種小地方能比的,這不,當家的命我們陪少當家來見見世面。”
說話間,另一個檢查貨物的守衛(wèi)走回來,兩個守衛(wèi)對視一眼,隨后丟下他們走到不遠處的守備身前。
三人嘀嘀咕咕,那個守備模樣的人聽了話,眼神掃向他們,帶著一種意味不明的打量。
護在云窈身后同樣沒有下馬的胡碩之幾不可見的皺皺眉,察覺到有些不對勁。
沒過一會,兩個守衛(wèi)轉身,突然指著他們呼喝一聲:“這幫人沙洲來的,身份有異,拿下他們好生查問!”
周圍的守衛(wèi)俱都上前,要將他們押進大牢。
胡碩之等人下意識的想要動武,又生生忍住。
這里是京都城門,他們沒忘記自己是干什么來的,現在暴露,只會讓事情變得更加麻煩。
“軍爺,有話好好說!瘪T岳山急聲道:“咱富安商行可是沙洲的老字號了,您若是有疑慮,大可查看商會檔案,沒必要押咱們坐牢吧?”
守衛(wèi)直接一個鞭子甩過去抽到他身上:“少他媽的廢話,讓你走就走!”
云窈他們都被趕下馬,眾守衛(wèi)推推攘攘,押著他們往監(jiān)獄走。
監(jiān)獄里陰暗無光,許多犯人扒著木質柵欄哭著喊著冤枉,看守牢門的獄卒暴躁的抽打他們,讓他們閉嘴。
因為人多,云窈他們被分開關在靠后的牢房里,胡碩之和云窈關在一間牢房,馮岳山和大多數沙洲軍士關在另一間。
胡碩之看向馮岳山,再好的脾氣,也有些惱:“這是什么情況??”
為什么交了文牒牙帖沒有用?
牙帖是商戶在各地商會那里登記后領取的證明,都是由朝廷統(tǒng)一發(fā)放,不可能會有假。
馮岳山臉色也不好,他長這么大第一次來京都,沒想到剛進城卻是被關進了牢籠。
“證明絕對沒有問題,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云窈眉頭緊皺,心下焦急。
好不容易趕到京都,人還沒找到,眼下卻先被關進了牢里。
“胡大哥,我們現在該怎么辦?”馮岳山握著欄桿,看了云窈一眼,臉上帶著心虛不安。
元帥囑咐的事自己一樣沒辦好,父親大人要是知道了,非把他皮揭了不可。
胡碩之嘆口氣,想了想說:“我想辦法聯系人!
都到京都地界了,沒道理反而被困在這小小監(jiān)牢里,得想辦法聯系柳南笙,讓他來撈他們,順便還能問問將軍的事。
這世上,有錢能使鬼推磨,他喊來一個獄卒,塞了對方兩錠銀子,又解下腰間刀鞘上掛著的玉墜:“小哥,麻煩你幫個忙,拿上這個去城西的巡防所找柳南笙柳指揮使,事成之后,我會再給你兩錠銀子做謝禮。”
胡碩之本想著,搬出柳南笙的名號,這些人就算不放了他們,好歹也要忌憚幾分。
卻不想,那獄卒將銀子揣進懷里,卻冷笑道:“柳指揮使?哪來的什么姓柳的指揮使,巡防所如今的指揮使分明姓梁,你說的那個柳南笙,早在十天前就被革職了。”
胡碩之愣住了:“什么?”
被革職了?
“為什么會如此?”
獄卒不耐煩道:“我上哪知道這些!
胡碩之不肯放棄,拉住他:“那這樣,麻煩你去一趟玉帶巷,巷子里倒數第二家的柳府,務必將這枚墜子交到柳南笙手上,你只要能帶他來見我,這個便是你的了!
他晃了晃手里的銀票。
那銀票上的數額是五十兩,這個錢足以讓獄卒雙眼放光,果斷答應下來。
待人走后,胡碩之臉色沉了下來:“看來,將軍出事后,京都的這些人都被……”
大換血了一遍。
革職的被革職,即便還有剩下的,恐怕也都被其他勢力吞并了。
而今已沒了其他辦法,柳南笙作為將軍曾經的副將,整個京都的文武百官,他唯一能信任和指望的人就是他了。
希望獄卒動作快點。
胡碩之看著監(jiān)獄的出口方向,心中默默盼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