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面的景色千篇一律,再美看多了也會膩味,那個眼神讓她心里總有些沉甸甸的,云窈沒了看風景的興致,回了船艙。
轉念一想又覺得好笑,這么多士兵守著,而且他們又被折磨的半死不活,還能對她造成什么威脅呢?
她摸了摸肚子,笑著搖頭,自從懷孕后,她是越來越膽小,都到杯弓蛇影的地步了。
自老槐島向西三十里,是子昂峰所在。
子昂峰地勢高闊,植被茂密,山峰險峻而陡峭,符合土匪有可能占山而居的所有條件。
慕霆淵盯著桅桿上綁著的水匪觀察,見他們看到戰(zhàn)船開進子昂峰,并沒有表現(xiàn)出驚慌失措,就猜到這處很大可能不是。
為以防萬一,他還是派了杜青柏帶幾隊人當前哨,前往山中探查。
“若有發(fā)現(xiàn),立馬發(fā)射信號彈!
“是!”眾人跪在他身前,抱拳稱是。
邱野站在一邊,拍了拍為首的杜青柏肩膀:“一個時辰為限,還沒消息,我們就進去找你們。”
“兄弟,萬事小心。”
杜青柏看著他重重點頭,戰(zhàn)場上,大家看的都比較開,并不矯情生死離別的那一套。
能活著回來,就還是兄弟,一起喝酒,一起吃肉,若不能活著回來,那就下輩子再續(xù)兄弟情。
船上的眾將領沉默的目送他們坐小船離去,直到身影隱入郁郁青蔥的植被間。
時間慢慢流過,邱野時不時就會看一眼身邊的漏壺,眼看漏壺上面的水已經(jīng)流了一大半下去,漏壺最上面的青銅玄武容器里,只還剩下一層薄薄的水底。
他看向慕霆淵,斟酌著問:“殿下,我們是不是該做準備了?”
后者沒說話,過了會,他沖遠處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看。
邱野扭過頭,就見綠色的植被間,高高舉起許多手臂正朝他們揮舞。
看到他們平安,船上的眾將士松了口氣,也朝他們揮手。
隊伍返回,不少人手里還拎著打來的野兔野雞等新鮮食物。
子昂峰一切正常,三個最有可能的地點又排除了一處。
議事廳里,眾將領在馬家屯和翠羽灘兩者之間猶豫不決。
“馬家屯,我記得那好像是個很普通的村落!
在官府里掛了名的村子,就是良民,村子里還有官家的保長,怎么會是水匪窩?還是最兇殘的鮫鯊幫?
眾將領都不看好這處,覺得最不可能的就是馬家屯。
邱野卻道:“按慕王先前說的,這幫水匪中有老也有少,人數(shù)眾多,想要在某處藏著幾十年不被發(fā)現(xiàn),很難說不是用了什么障眼法,至于保長……哼,都在一個村子里,不過是一丘之貉罷了。”
有人覺得他說的有道理,附和道:“或許正是因為如此偽裝,這鮫鯊幫才能存在這么多年都沒有被剿滅啊!
幾經(jīng)商量,軍隊戰(zhàn)船決定繞過翠羽灘,直接去往馬家屯。
馬家屯隸屬懷寧城,想從江城到懷寧,還得過一道城橋,按江上的規(guī)矩,每到跨城的這種時候,所有船只都要排起長隊,挨個檢查,才能放行。
雖官家的船享有優(yōu)先通過權,但也耗費時間。
而拜鮫鯊幫的兇殘所賜,如今的淮江上少有船只,是以過城橋時,戰(zhàn)船并未耽擱多久。
許少杰出示了水師營的手令,甚至都不需要慕霆淵露臉,一眾守衛(wèi)便蜂擁到橋岸邊,客客氣氣的送行。
進入懷寧的水域時,已快要深夜,南方本就多雨,此刻又趕上梅雨季節(jié),從入夜起,小雨就淅淅瀝瀝下個沒完。
雨天江上的霧氣大,行駛不便,慕霆淵便下令原地休息。
甲板上戎守的士兵們各個穿著蓑衣,不少人都在打哈欠,實在撐不住的士兵,紛紛轉頭去看桅桿上綁著的水匪,見他們都閉著眼,垂著頭半死不活的吊在那,早已熟睡,或是暈死了過去,放心的回頭打起盹來。
鼾聲此起彼伏。
本該熟睡的水匪在這時無聲的抬頭,確定這些士兵們沒人再注意他們,互相用眼神交換了一下意見。
隨即,其中一個水匪兩只腳費力的互相蹭著,悄無聲息的脫下一只鞋,接著用臟污的腳趾從鞋里勾出一塊包裹著的褐色東西。
他將那似藥非藥,似丸非丸的東西放在地上,對準船頭方向,木質(zhì)欄桿的空隙處,狠狠一腳踢去。
撲通一聲,東西落水的聲響,驚醒了熟睡的戎衛(wèi),下意識的循聲找去。
眾人趴在欄桿上,長長的竹竿挑著燈籠,壓低到水面,一寸寸的檢查水里的情況。
“什么東西發(fā)出來的聲音?”
“好像什么都沒有?”
“那剛才是什么動靜?”
“應該是水里的魚吧?”
領頭的戎衛(wèi)士官虎著臉呵斥:“不可掉以輕心,大虎,領著你們隊的人沿著船舷巡視三圈!”
“是!”
經(jīng)這么一打岔,士兵們的困勁消散了,士官不在的時候就湊一起竊竊私語。
這個說江城某個花樓里新來的姑娘長得真漂亮,他要是能娶個這么漂亮的媳婦就好了。
另一個說他娘給他介紹了表舅家的妹妹,等這次剿匪結束,領了賞回去,他就跟表妹相看,若是順利的話,他就要成親了。
旁邊的人紛紛送上祝福,祝他相看順利。
眾人說說笑笑,沒人發(fā)現(xiàn),黑暗中的水面,隨著那似藥非藥的褐色東西緩緩融化,以它為中心,周圍一大片的江水被染成暗紅色。
距離此地不遠的某塊水域,今晚夜色陰沉,月亮被烏云遮擋,連絲月光都無法透出來。
一群一群烏壓壓的影子聚集在這里,靜靜地等待著什么。
他們已經(jīng)不知道在這里等了多久了,漆黑的夜,未知的前方,還有對于將要面對的人和事,既緊張又害怕,有人開始不耐煩起來。
“血鯊,你說你有十足的把握讓那幫官府的狗賊死無葬身之地,弟兄們這才來幫你的,要是你敢誆騙我等,可別怪咱們翻臉不認人了!”
說話的人是同一片江上的水匪,另一個幫派猛虎幫的大當家。
兩日前,鮫鯊幫的二當家發(fā)信集結江上所有剩余幫派,邀請他們一齊共同對抗朝廷。
誰不知道這次來剿匪的主將是傳說中的慕王殿下,沒人是蠢的,僅憑手下不過百人之數(shù)的幫派,怎可能對抗得了南夏的戰(zhàn)神?
這段時間,淮江上的水匪幫派陸陸續(xù)續(xù)減少了許多,剩余大大小小的幫派人人自危。
明天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