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縣衙堂上,那兩個中年男人聲情并茂的講述著自家親人是如何如何痛苦,好好的人吃出了問題,店家不愿意負責云云。
說的是要多可憐就有多可憐。
魏思煙百口莫辯。
事情到這一步便是很明確了,有客人在她的飯館里吃出了事,而她又無法證明此事與自己無關。
根據律法規(guī)定,販賣的食物致人死亡,以故意殺人罪論處。
明知食物有問題還要販賣,以致人疾病的,剝奪自由,判入牢一年。
無意使人中毒得病者,剩余食物全部銷毀,販賣者杖十。
裴英娘躲在后堂,聽到這里,顧不得許多,連忙裝病。
先前蘇云拉著秦少東家離開,臨走時只來得及匆匆囑咐她,讓她想法子拖延一陣,一定要等到她回來。
她不知道蘇云要去做什么,但她一向有主意,她自然是信的。
裴英娘跑到椅子上坐下,然后吩咐丫鬟:“快去叫縣令大人過來一趟,就說我暈倒了!”
丫鬟不敢違背夫人的命令,只能硬著頭皮出去叫人。
方翰墨聽到丫鬟的話,略略皺眉,他看了眼下方跪著的魏思煙。
他知道自家夫人玩的什么把戲,無非是想跟他說清,讓他放過她這個手帕交。
可律法就是律法,他這次放過了她,那就是以權謀私,與那些肆意妄為的貪官有何區(qū)別?
方翰墨冷下臉,沒有理會,抽出紅頭簽扔到底下的人面前,下令杖刑。
兩個中年男人臉上露出得逞的笑。
被判定罪名,這輩子就別想洗脫了,很快整個楓歌縣的人都會知道,‘八方來客’弄虛作假,吃壞人的事,看她們還怎么開的下去。
外面圍觀的人俱都興奮起來,高呼:“大老爺英明!”
“大人英明!”
“打死黑心商販!”
官令一下,兩邊手持殺威棒的官差當即出列。
魏思煙面如死灰,放棄了掙扎。
裴英娘在后堂急得團團轉。
“縣令大人!我有話要說!”
云窈及時趕到。
她和秦蒼木一人按著一個,將王河和胡子男就這么扭到縣衙堂上。
圍觀的呼聲頓停,變成了驚疑。
“咦,這不是聚香樓的錢掌柜嗎,怎么被打的鼻青臉腫的?”
兩個中年男人看到胡子男,更是臉色驟變。
隨著云窈到來,場面急轉直下。
從原本的‘八方來客’弄虛作假吃壞了顧客,變成了聚香樓錢掌柜嫉恨新飯館生意太好,搶了自家酒樓的生意,是以買通人潛伏在‘八方來客’給客人下毒!
證據就是王河手里的小瓷瓶。
縣衙里有專門負責檢驗的仵作,他們不僅僅只會檢查尸體,更是驗毒的好手。
仵作接過小瓷瓶,仔細檢查起來。
“是碾碎了的毒蠅傘的汁液!
毒蠅傘,山里常見的毒蘑菇,誤食后就會上吐下瀉,食物中毒。
真相大白,眾人恍然大悟。
原本罵魏思煙的看客紛紛將炮火對準胡子男。
“為了錢連良知都沒有,簡直太過分了!”
“這人喪良心!居然用毒蘑菇給人下毒,這是故意殺人!”
“太齷齪了!‘聚香樓’有這樣的掌柜,不敢想象這酒樓的后廚會是什么樣子,太可怕了!”
“我聽說‘聚香樓’背后的老板另有其人,這錢掌柜只是個收錢管事的,并不能真正做主,你們說,這件事那老板知情嗎?”
“那可說不準哦!”
驚堂木發(fā)出重重一聲響,議論聲俱都停止。
方翰墨坐在堂上,肅著臉問胡子男和王河:“說!可還有同謀?!”
兩人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話。
方翰墨見他們不老實,當即重罰了二十板子。
三寸寬的木板子噼里啪啦的打下去,沒打五下,王河首先撐不住了,一股腦全招了。
“我是錢掌柜的同鄉(xiāng),三天前他突然找上我,給了我一錠金子讓我替他干活,他承諾事成之后還會再給我一錠金子!
“我本是不答應的,是他說只要控制量是不會吃死人的,他的目的只是搞臭‘八方來客’,讓她們開不下去,我一時貪心就答應了。”
“錢掌柜后面還找到這兩個人……”王河用手指了指周姓客人的那兩個兄弟。
那兩個中年男人自從看見錢掌柜被扭送到縣衙,就再也不敢說話了,此時被這么一指,皆心虛起來。
“讓他們用為家里人撐腰做借口把事情鬧大,看熱鬧的人越多越好,其他的我就都不知道了!蓖鹾永^續(xù)道。
原來苦主自己也有份。
眾人一陣唏噓。
周姓客人和其妻女是被蒙在鼓里的,得知真相又知道了就連自家兄弟都參與進來,又是難堪又是氣憤。
王河招供完,胡子男也招架不住,但他是把罪責都攬在了自己身上。
方翰墨問他:“你們東家可知曉此事?”
胡子男搖頭:“我們東家不知道,我是背著他干的,自從她們家的‘八方來客’開業(yè)以來,‘聚香樓’的生意就不太好,東家覺得是我能力不濟,打算把我換掉,我心里著急,又記恨她們害我丟了飯碗,才一時頭腦發(fā)昏!
正在這時,‘聚香樓’的老板也匆匆趕到,聽聞了事情原委,痛心疾首:“老錢!你糊涂!”
大戲一番接一番的上演,圍觀的看客們看的是目不暇接。
最后,胡子男和王河被判重打五十大板,入獄一年。
‘聚香樓’的東家因識人不清,監(jiān)管不力被罰一百八十兩白銀。
一百兩是賠償給被害的苦主,八十兩賠償給無辜受冤的‘八方來客’。
事情就這么過去了,結局皆大歡喜。
云窈帶著魏思煙離開。
沒想到剛走出縣衙不久,就被人叫住。
兩人回頭,卻見出聲的人正是‘聚香樓’的東家,姓朱。
此人瞧著約莫三十來歲,肥頭大耳,穿著張揚華麗。
他人往她們兩人面前一站,隆起的肚子比云窈更像孕婦,抱著拳有模有樣的向她們行了個禮,言辭懇切。
“讓兩位憑白遭此冤屈,我實在良心難安,還請兩位賞臉來我‘聚香樓’吃個飯,我定向兩位好好賠個不是!
若不看他色光閃爍的緊緊盯著魏思煙,這樣的話或許還有幾分可信。
魏思煙眼中閃過幾分厭惡,斷然拒絕:“不必了!
說完拉著云窈就走。
這里離縣衙不遠,對方不敢糾纏,只能放任她們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