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認卷_第142章:習慣獨行
“你…...能叫我一聲嗎?”
顧長峰聲音有些顫抖的問著。
鬼門關(guān)前走過一遭的他,是虛弱的。我想,這個時候的他,應(yīng)該比誰都懂得生命的珍貴,所以我有了邁開步子時的那番話。
可我沒有想過,在我離開時,他會有這種請求。
強勢如他,也會低頭嗎?不,這不算一種低頭。
更像是奢望。
因為我們都了解,二十年的恩怨,還有我母親的離世,造就了我不會叫他一聲父親的事實。況且打從一開始,我就是這么表現(xiàn)的。但他還是說出了口,用他重病之人的身份,用我們之間幾近為零的情分。
我站住了腳,沒有言語,也沒有回頭。
起伏的胸膛,正清楚的告訴自己,我沒有多么平靜,我重重的呼吸著,高級病房中,也有消毒水的氣味,不知是走廊里飄進來的,還是這兒也會消毒。
我的心很亂。
我知道答案,顧長峰也知道答案。
唯獨他故作不知的問了出來。面對這種問題,我卻不會回答了。就這么沉默著,整潔的房間里,只有兩個男人的呼吸。
年長的男人重病未愈,躺在病床上,每天都有醫(yī)生透過各種儀器,觀察他的身體機能;年輕的男人,站在病房門邊,只要再走兩步,就可以開門揚長而去。
不知年長的男人對年輕的男人什么心態(tài)。我只知道自己。
輕輕吁出一口氣,我瞇上了眼,再度睜開之后,我又搖了搖頭。
旋即重新邁開步子。
自始至終,我都沒有回頭。所以我看不到顧長峰的表情。
照理說,這屬于我的一種潛在報復,可為什么,這個時候的我,沒有體驗到絲毫報復之后的快.感?
門外。
在我開門的瞬間,她就走了過來,先是朝病房里望了片刻,跟著又看向我,“哥,你們沒有吵架吧?”
我對顧蔚露出一抹牽強的笑意:“我跟顧先生聊的很好!
“喔…...”顧蔚什么都沒說,想來,在她的心里,只要我不跟顧長峰爭吵,不讓他動怒,進而影響到身體,就是最好的結(jié)果了。
至于我是怎么稱呼她的父親的,她卻不會在意。
“嗯,我要回鄭州了!
“這么快?”
“該辦的事兒都辦完了,可不就得回家了?”
“哥,你就不能再多待兩天嗎?…...就當陪著咱爸!
聽到這話,我眉頭刻意上挑,壞笑著對她說道:“顧蔚,如果你不怕我氣死他的話,我可以待著!
“你不會的!
“要不你試試?”“…...”
顧蔚瞬間被我噎的說不出話,只能站在我身前,仰著頭,目光復雜的看著我。
眼見著她如此,我終究有些不忍心,抬起手,揉了揉她的頭,用身為一個哥哥的身份。
“來時的路上,我已經(jīng)訂好了下午的票,走啦。”
說完,我便繞開了顧蔚,走向電梯。心中想著,自己終于要離開這個沒有一丁點歸屬感的城市。
“哥!
顧蔚在身后叫住了我,“我去送你吧。”
話音剛落,她就小跑了過來。
“不用了,你在鄭州離開的時候,不也沒讓我送你嗎。”
“這不一樣的!薄坝惺裁床灰粯樱俊
“我還有可能去鄭州找你,你卻沒什么可能再來唐山了!
“…...或許吧!
在這座城市,其實也有人懂我。顧蔚就是唯一的這一個。她的懂,雖不全面,卻是我這幾天以來,得到的唯一慰藉。
…...
來時的車站。
離開這座城市的起點。
在到達這邊的一刻,我就讓顧蔚離開了。因為我不喜歡離別,跟我不喜歡跟她在這邊相逢一樣。來時的路上,我們說了很多。
大多是她講,我聽。
講她兒時的那些趣事,講她高中開始就出國求學的“辛酸”,講她父母之間的貌合神離的情感,講顧長峰患病時,身為孩子的絕望。
這些,大多與那個男人有關(guān)。
原本,我也是可以參與的。
那個瞬間,我即便沒有表現(xiàn)出什么,心中也很感謝顧蔚,是她講述的這些經(jīng)歷,讓我對沒能喊出他一聲父親的愧疚,化作烏有。
可憐人,總有可恨處。
…...
高鐵往南,開去同樣屬于北方的鄭州。
我坐在一個靠窗的位置,眼看著屬于這座城市的一切,在我視線里漸行漸遠,沒來由的松了一口氣。終于可以不用面對那些所謂的親人了。
也終于可以不用背負,那些本不屬于我的事情。
我很開心。
我要跟王梓分享這份喜悅。于是,我拿出手機,點開微信給王梓發(fā)過去一條消息,“我在回鄭州的車上,舊味拆了,等我整理好那些東西,就去找你!
她沒給我回復,看了眼時間,我才反應(yīng)過來,現(xiàn)在她應(yīng)該正處在睡夢之中。
嘴角扯起一抹笑意,我的心思,已經(jīng)飛到了距這有七個小時時差的巴黎。我習慣了獨行,現(xiàn)在,我要習慣與她同行。正如我已經(jīng)開始習慣嚼口香糖一樣。
就這樣的,我在自己勾勒出的美好中,感覺到了困意,瞇起了眼。
“叮咚!
“叮咚!
“叮咚!
一連三條提示音,讓我驚醒。
我揉了揉眼,下意識的看向窗外,此時,高鐵早已離開唐山。我又拿起了手機,當我看到聯(lián)系人時,難免怔住片刻。
皆因發(fā)來消息的人,不是王梓。
“今天去你家找你,咋成一堆廢墟了?”
“我靠,顧燦你是真不夠意思,舊味都拆了,也不告訴我。”
“大哥,你在哪呢?”
看著張健發(fā)來的信息,我輕輕吁出一口氣,他應(yīng)當是我在鄭州,最信得過的朋友的?墒牵瑥氖裁磿r候起,朋友之間的那份情誼,出現(xiàn)了別的味道?
就在我陷入思考的時候,手機再度響起。
這次,他給我打來了電話。
“喂,怎么了?”
“你是我親哥,總算是聯(lián)系上你了,你在哪呢?…...舊味什么時候拆的?顧燦,我跟你說,我現(xiàn)在都懵著呢,你小子發(fā)了!真正成了拆一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