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認卷_第141章:世事無奈,人無奈
面對心思深沉的人,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在跟他談話的時候,不講套路,盡可能直接一些。
儼然,躺在病床上的顧長峰,就是這種人。
諷刺的是,他是我的父親。
在聽過我的話后,他眼睛微微覷起,就這么打量了我片刻后,用一種調(diào)侃味很濃的語氣說:“那你想接手什么?”
“什么都不想。”
“不不不,你誤會我的意思了!鳖欓L峰眼眸重新睜開,費力地挪動了下頭,“我什么時候說過,讓你接手一些東西的話了?”“…...這樣有意思嗎?”
他的樣子,多少讓我有些無奈,從打電話讓我來唐山見他一眼開始,明里暗里的就在告訴我,如果他沒有挺過來,我媽留給我的股份,還有他的公司,都要交給我打理。
并且,無論是他的弟弟,還是他的閨女,亦或是他的妻子,這三個跟他最為親近的人,也都很直白的跟我說了那些。
所以,我有底氣對他反駁:“你用我媽留下的股份,對我進行引導,讓我來唐山交接一下;接著是你的女兒,言辭鑿鑿的說你就要不行了,在這之前,你有交代過后事…....等我到了之后,你又當著幾乎所有親戚的面,說死亡通知書上要讓我簽字。”
“你母親的股份,確實是留給你的。至于交代后事…...我想,每一個重病的人,都會這么做吧?我記著自己,當時并沒說什么讓你接手公司的話。最后你說的死亡通知書上簽字,這點有什么不可以嗎?我有二十年沒見過自己的兒子,在最后有這么一個愿望,也是人之常情,不是嗎?”
“合著您當我是傻子呢?輕飄飄的幾句話,就把我之前經(jīng)歷的那些,還有自己得出的結(jié)論,看成是我自作聰明的臆想?!”
“嘖,我可沒這么說!
顧長峰撇了撇嘴,對我問道:“還有別的事兒嗎,沒有的話,你老子我要睡覺了,這人一病,覺就來的特別多。你得理解!
“我理解你,那誰理解我?”
如果好說好商量,大家把話說開,那我很樂于面對這個男人。刨除不負責任的父親,這個身份來看,顧長峰絕對是很多男人的目標。
他身上有成功男人的特質(zhì),成熟,幽默,果斷,氣量很大。
但是,他偏偏不愿意直接的面對我,從給我的這些解釋就能夠看得出來。假設(shè)他沒說過這些話,那顧長海,顧蔚,還有他妻子,這些人的態(tài)度是怎么回事?
就算我真的自作聰明了,他們也是嗎?
去掉所有的不可能,最后剩下的一定是可能。
儼然,現(xiàn)在的他,就是在逃避;甚至,這個時候他心里還在思量著,怎么套路我這個親生兒子。畢竟,依照我的性格,話不說開,事情不搞清楚,我是不會離開的。
“很多人愿意理解你吧?”
問出的問題,終究又換來了一個問題。
我無奈的嘆息一聲,“顧長峰,咱倆的關(guān)系,照理說是很僵硬的,能不能別開這些玩笑?”
“再怎么僵硬,我都是你爹。即便你不想認我,我也是。”
“你不覺著,這樣很無賴嗎?”“如果我不無賴的話,可能你都不會出現(xiàn)在這世界!痹S是想起了什么,顧長峰嘴角很自然的扯起一抹弧度,漸漸的,他又笑出了聲。
就這么笑著笑著,進而開始咳嗽。
通過他的表現(xiàn),不難看出他的情緒。
他很開心,在說過剛剛那句話之后。
同樣的,因為顧長峰的開心,我感到了惱火,千不該萬不該,他不應(yīng)該提起我的母親!
他,不配。
“你這就叫無恥了。說老實話,顧蔚一開始跟我說你快不行了的時候,我著實挺開心,只覺著老天爺終于開了眼,把你帶走。
你也說了,自己二十年沒見過我。這二十年里,我遭過多少白眼?我媽又忍了多少磨難?這些你知道嗎?
你不知道!但是你偏偏表現(xiàn)出什么都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顧長峰,你怎么看我無所謂,畢竟,就算你再王八蛋,我也是你兒子?赡悴荒芴嵛覌,這世界上最對她不起的人,就是你。
你,懂嗎?”
顧長峰還未痊愈,現(xiàn)在也是一個恢復身體的狀態(tài)。在進來病房之前,顧蔚也是千叮萬囑,告訴我不能讓他激動,別跟他翻臉。
只可惜,他無意中的一句話,觸碰到了我的底線。
此刻,我已然不在乎他是誰,他的身體是否健康,情緒是否可以動怒。
顧長峰怔住了。從我見到他的第一眼起,已經(jīng)過去了四天,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表情的變化。
嘴角從揚起到收斂,最后變成緊抿;眼睛也是越睜越大,眸子沒什么神采,有些灰暗。眼見他如此,我說不出自己的情緒。
不開心,也不后悔。
如果非要形容,淡然最合適不過。
是了,我很平淡的看著他的變化,我們就這樣的對視著,時間在恍惚中定格,失去了具體概念。
不知過去多久,他終于開口了,聲音虛弱,有些沙啞。
“那些股份,你想接手就接手,不想接手,可以轉(zhuǎn)給其他人;但你要記住,你二叔不行,那個女人也不行!
顧長峰深深吸了口氣,接著說道:“至于公司,我手術(shù)之前,確實想過讓你繼承,因為我了解過你的情況…...現(xiàn)在看來,你這孩子很不情愿!
“我不想跟你有什么牽扯!
“顧燦…...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只相信自己看到的,還有自己的經(jīng)歷!
“呵,成。”
“不成又能怎樣?有個女人,苦等二十年,都沒能等到一聲抱歉。有個孩子,從五歲到二十五歲,都沒有父親,他一度成為了無父無母的孤兒,這些,又有誰能懂呢?”
顧長峰沒有言語。
我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邁開自己的步子,邊走邊說,“你好好養(yǎng)身體,不管怎么說,重活一次,都是好事兒。至于我呢,該回家了。這里,終究不適合我!
“你…...能叫我一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