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想依舊說,我不在乎。
我羅天長到這么大,靠過誰啊?我靠的一直都是自己。
何況是名譽上的父親,他和我維系的紐帶說是血緣,可實際上,在生我這件事上,他連那最基本的一哆嗦都沒有,我還能要求他什么?
可現(xiàn)在,岳敖笑瞇瞇盯著我詢問,我突然就沒那么理直氣壯了。
“您老也算是飽經(jīng)沙場,修有所成了,怎么還是一副小區(qū)門口八卦老頭的嘴臉。 蔽亦洁斓溃骸斑@種話,你都問幾次了……”
“人在不同階段,際遇不同,心境自然不同。眼下,你也算是將死之人了,我想知道你現(xiàn)在的想法!
我沒理他,用了半天的力氣,最終,也沒能站起來,只是翻了個身。
躺在那,感覺生命在一點點的流逝。
望著透明球體外面熊雄的火焰,看不見天,看不見樹,溫度卻一點點在升高。
好像真的走到了末日了。
吳楊超說,只需要十二個時辰,縱然岳敖是個上神,也會煉化在梵天焰之中。
那我呢?豈不是沒有十二個時辰的時間了?
人之將死,其言也真。
“我對他……談不上恨!”我沉默了一回,喃喃道:“原因嘛,還是那句話,他不欠我什么。不過,坦白說,確實有失望和鄙夷!
“失望和鄙夷?為什么?”
“我沒見過他,但在我所知道的故事中,他似乎一直都是個神話般的存在。我母親是個見過風浪的人,如今很少有情緒的波瀾,也不愿意在我面前提起往昔,但只要說起他來,每一次我都能在她的眼神里,看見憧憬、敬佩和尊重。我能感覺的到,我母親對這位羅先生,可能沒了愛情,但一定有對英雄的敬重。我也曾想過,到底是什么樣的一個蓋世英雄,能讓我母親這般迷戀?芍钡浆F(xiàn)在,我看見的都是一個,對人世漠不關(guān)心的神仙形象。他可以不是個父親,結(jié)果連個英雄都不是……不該失望嗎?至于鄙夷……呵呵。我覺得,天地生靈,不管是人鬼妖,還是靈魔神,總歸有感情。何況,他還是個掌管著三界的神君啊,這塵世的人不是他的臣民嗎?可每一天都有多少人要死?他寧愿美其名曰靜修地躲清閑,都不管亂世塵埃。他還不如他的那三個紅顏知己。冷血,無情,漠然!”
“孩子,你誤會他了……”
“誤會?”我大聲道:“岳先生,你和這位羅先生是什么關(guān)系?”
“這還用問嗎?我們是兄弟!
“可就在你這位兄弟,被梵天焰將要毀滅的時候,他還能穩(wěn)坐酆都宮,他算什么兄弟?我羅天沒有學過四書五經(jīng),禮儀春秋,也可能永遠都不會修仙成神,但我也明白一個道理:肝膽一古劍,波濤兩浮萍,但為金蘭故,百死無一生!
岳敖莞爾一笑,搖搖頭道:“你這小東西,問題在哪知道嗎?就在這永遠的憤世嫉俗之中。因為自己沒有安全感,所以對所有人和事,都自然而然地帶著懷疑和偏見。你怎么就知道,你父親沒有關(guān)注著這場鬧劇呢?你怎么知道,你父親沒有算到這一步,給我更好的安排呢?”
“您……您這話什么意思?”
岳敖一笑,抬頭道:“知道保護著我們的這東西叫什么嗎?此乃步虛囊,是一個先天神留下的神器。本來,此物被搗毀了,但大戰(zhàn)平定之后,你父親又將控制他的霣石小廟重新塑造了,并且送給了我。而我,一個靈修出身,在得到它的近百年時間里,把精力全都壓在它身上了。我用質(zhì)地最好的芙蓉石、月華石、金鳳石、碧璽靈石、冰藍晶、血玲瓏、黑曜石、紫魂晶、幽靈晶重新給它置胚,用烏木、金楠、降龍、黃檀、崖柏、海柳、苦桑、甘木和不死根九種枯木給它做靈。喏……”
岳敖說著,一攤手,掌心閃出了一個三塊石的小廟,內(nèi)外閃爍著三層光環(huán)。
“現(xiàn)在的它,甭說一般人一巴掌,就算是吳楊超親自出手,他也毀不掉!所以,不就是想把我關(guān)在這嗎?我能在這待上三年五載的。”
“真的?”一聽這話,我頓時來了精神。
“當然!”岳敖一笑道:“我雖然給了個游陽統(tǒng)御大天尊神君的虛名,可別忘了,我還能節(jié)制天下靈修呢。這天下的靈物,經(jīng)我盤磨,豈有不質(zhì)變的道理?”
“是嗎?”我一笑,咧嘴道:“岳叔,你看我的腦門怎么樣?要不,你也給摸摸……”
“少貧嘴!”
岳敖終于懶洋洋站起身,朝我走了過來,道:“難得你今天沒風塵仆仆,吱哇爛叫,咱們爺倆好好安靜的聊聊天,你就像此刻這樣,放輕松點不好嗎?”
我心道,放輕松點?虧你說得出來。
現(xiàn)在困在這里,但凡腦袋沒泡,能放的輕松?
再說了,你是挺悠閑,我呢?被打的就剩下這口氣了。
我的媳婦和朋友還在外面逃荒呢!
“你小子又在心里嘀咕啥呢?是不是在罵我老糊涂了?”岳敖一擺手,一陣風拂過,我像個鵝毛一樣輕飄飄就被扶了起來。
“我是想告訴你,天下萬事,冥冥之中都有定數(shù),就算我們不想遵循天理循環(huán),可還有個‘機緣’呢。你不能活的太悲觀,太擰巴。事情還沒變壞呢,你就覺得毀天暗地了,事情還沒發(fā)生呢,你就想到最慘的結(jié)局了,你小子累不累啊。告訴你,你不是一直想活在陽間嗎?就你這心態(tài),早晚得轉(zhuǎn)氨酶暴增,小心肝!”
“喂喂,岳叔……有點肉麻了啊,咱都是爺們,怎么還小心肝兒了,我可不習慣!”
“呸!我說的是,小心你的肝臟!”岳敖朝我腦袋就是一巴掌。
可他忘記了,我現(xiàn)在虛的像是一根羽毛,本來是調(diào)侃的打一下,好懸,差點沒把我腦袋扇飛出去。
“不好意思……忘記了,你現(xiàn)在不禁打!”岳敖聳聳肩,朝我尷尬笑道:“來吧,你轉(zhuǎn)化一下陽修,我給你點內(nèi)力,你慢慢調(diào)整一下。咱們還得出去呢……”
出去?還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