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岳遠的那一刻,最失望最沮喪最氣急敗壞的人無疑就是聞過了。
老東西面容扭曲,神色痛苦,簡直比死了親爹還難受。
而青墳和清癯雖然也一臉的不甘心,但至少還有理性。
“怎么辦?”青墳低聲問道。
“還能怎么辦!”聞過不等清癯回應,便大聲道:“事已至此,只能拼了。你們兩個抗住這個姓岳的,我來殺了羅天。等我料理完他,加入你們,咱們三個再合力斬殺姓岳的。這不就是給咱們增加功勛來了嘛!”
清癯咬了咬牙,似乎也有此意,低聲道:“走到這一步,我們付出的代價太大了,青戎師兄死的何其慘烈啊,當然不能就此罷手!
只有青墳,神情凝重道:“我們兩個人,力戰(zhàn)岳遠自然不在話下,可問題是聞過老先生,如今我們已經(jīng)沒有人手了,你帶著這幾個鈴中老鬼,能否在我們把控的時間里,將羅天殺死?”
聞過咬了咬牙,大喝道:“我愿一試。圣尊于我有救命之恩,我愿肝腦涂地以報!
青墳半是揶揄,半是諷刺道:“我?guī)煾脯F(xiàn)在不在現(xiàn)場,你用不著句句表忠心。我只問你,你殺羅天有幾成把握?這次我們付出的代價太大了,若是打光了人手,還沒能手刃羅天,你我都沒法朝我?guī)煾附淮!?br>
“我……我沒有十成把握,但我卻有百分百殺身盡忠的決心!”聞過大叫道。
“說得好!”清癯附和道:“聞老先生,那就看你的了……”
青墳只能同意,朝那幾個鈴中召喚出來的老鬼道:“你們都是圣尊收養(yǎng)的,自然明白現(xiàn)在已經(jīng)到了生死攸關,都知道該怎么辦吧!士為知己者死,女為悅己者容,是該到你們報答圣尊的時候了,跟隨聞先生,殺了羅天,你們就能獲得自由!
“不知道天高地厚,還敢做春秋大夢!”岳遠怒斥一聲,轉而朝我道:“羅天,還能打嗎?”
短暫的喘息之后,我已經(jīng)恢復了一點體力,大聲道:“放心吧,獵虎差了點,宰幾只猴子野豬的力氣還是有的!
“是猴子野豬,還是老虎獅子,咱們招上見!”聞過咆哮一聲,又朝我殺來:“我就不信,強弩之末,你還有多少本事!
老家伙認定了,我現(xiàn)在體力不支,他這是吃定我了。
我強打精神,以命相搏。
不管到任何時候,人最不能缺的就是勇氣。
我掄著殘刀也迎了上去。
老家伙身體一躍,猶如獵豹一般雙手如爪直奔我面門。我也毫不示弱,迅速做出反應,將半截殘刀揮舞出了光圈。轟隆一聲,刀鋒砍在了氣旋之上,聞過吭哧一聲,退了幾步,斷刀又一次被震斷了兩截。
而幾個惡鬼也趁此時沖到了跟前,我先是打出一記掌心雷,然后便以百醴御鬼訣逐一而戰(zhàn)。好不容易通過一波對攻將他們擊潰,聞過則再次來襲。
這次我們之間沒用花里胡哨的術法,而是招招到肉,拳腳相交。
這時候,陸拂石家護養(yǎng)身體的三花聚頂就顯示出了高明之處,這種收斂經(jīng)脈的保守打法邊打邊幫我恢復體力,幾十次攻擊之后,聞過沒賺到便宜不說,我的力道反而一波盛過一波,將他的勢頭壓力下去。至于那幾個老鬼,只能在周圍充當拉拉隊,根本打不了高端局。
至于另外一面,岳遠的力量如同洪水猛獸,不斷地向青墳一個人沖擊,對清癯則以防守為主。三個人之間,雖然看不出高下,但岳遠蕭無痕身法靈活,幾十招之內,半點破綻沒有。倒是對青墳的攻擊,招招劃出一道道殘影,每一次出擊都帶著致命的殺氣,讓青墳疲于應對。
終于,又混戰(zhàn)了足足一刻鐘之余,青墳忍受不了了,他發(fā)現(xiàn),聞過非但殺不了我,反而自己開始落入下風。而我本該氣力將盡,卻隨著時間的拖延越戰(zhàn)越勇。
“不打了,撤!”青墳大喝一聲。
聞過百般不甘道:“羅天已經(jīng)扛不住了……再給我一會功夫,我必殺他……”
“得了吧!”
青墳道:“看不出來嗎?羅天再蓄力,等他一會內力足以再釋放一招歸藏的時候,那就是你我葬身之時!
青墳的手段高低不做評價,但此人在這群人中,絕對是城府最深,且最懂得審時度勢的一個。
清癯大聲道:“這就退?太便宜他們了。我們整個鎬城的有生力量,全被他沖爛了,我不甘心……”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青墳道:“快走!”
“師弟,你怕了,我可不怕……你來拖住姓岳的,我去殺姓羅的……我是師兄,聽我的!”
青墳陡然冷了面孔,怒道:“我才是圣尊指定的擁有最后決斷權的人,就按我說的做,趕緊走。事后我會朝圣尊做出解釋的。”
清癯咬了咬牙道:“放虎歸山留后患,今天不殺他,早晚你我都得死在他手里!
“再拖下去,羅天就要完成內力的轉換了,到時候一記金氣為殺,你我不用早晚,即刻就得步了青戎的后塵!我現(xiàn)在命令你們兩個,跟我撤!”
青墳說完,轉身就跑。
聞過和清癯對視一眼,也只能隨即撤退,剩下茍延殘喘的惡鬼和零星的陰差更是一哄而散,消失不見。
若是平時,我絕對不會任由他們撤走,可今天,我確實也沒有精力了!
岳遠道:“得失成敗,不在一朝一夕,這窟窿你捅的夠大了,夠他們喝一壺了,趕緊走吧。青墳這廝說的沒錯,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以后還有機會再找他們一決高下。再說了,寅時過去了,再不回去,馬上就天亮了……”
岳遠來的是肉身,不能陪我同行,只能掩護我先行撤退。
“那咱們陸家宅子見吧!”
我昏昏沉沉,搓了搓臉,朝岳遠點點頭,趕緊朝著大致的方向匆忙飄去。
雄偉的鎬城燈火闌珊,繁華的都市臨近晨曦,我一個人走在空曠寂靜的街道上,心中不免泛起絲絲漣漪。瀕死后,才能感受活的魅力。此時此刻,我發(fā)現(xiàn)自己一點也不勇敢了,我瘋狂的思念白薇,思念奴柘他們……
冒險是男人的天性。
可冒險之后,渴望快速回到安樂窩同樣也是男人的天性。
我飄啊飄,終于聽見了依稀的招引聲。
我看見了那顆巨大的苦楝樹,看見了陸家的宅子。
與此同時,東方的魚肚白上,一抹紅光跳出云層,清晨的第一縷晨輝出來了……
“蕩蕩游魂,何處留存。三魂早降,七魄來臨。河邊野處,廟宇村莊……”
我聽見了一個溫柔又緊張急促的聲音。
像是飄蕩的風箏忽然纏住了命運的線繩,我猛地一下,就被一股力量從半空中吸附了過去。
我猛地一下睜開了眼,不知道是不是幻覺,我竟然看見在香案前念咒的不是大頭,而是白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