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雅聽罷，眼底蘊出了晦暗不明的光。

她下意識轉(zhuǎn)頭朝身后望去，目光所及處一片銀裝素裹。

鬼使神差的，她憶起了數(shù)年前余淮去國公府上迎親的畫面。

當(dāng)時外頭也飄著大雪，他身穿吉服踏雪而來，驚艷了時光，也驚艷了她。

原以為彼此心意相通，便能攜手到老，可沒曾想年少時的兩情相悅，走著走著就成了如今的陌路天涯。

他們終是在這紅塵錦繡之中弄丟了彼此。

“姑娘，姑娘�！碧壹t見她盯著身后被風(fēng)雪覆蓋的院子發(fā)呆，忍不住伸手推了推她，“您沒事吧？”

程雅微微斂眸，回首時眼底那抹復(fù)雜之色已消失不見。

“沒事，今晚的雪格外美，忍不住想要多瞧兩眼，等開了春，就看不到這樣的好景了。”

桃紅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身后的院子，眸中若有所思。

姑娘這是觸景生情了么？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她又急忙掐滅，將話題給引了回去，“您讓奴婢找的小廝，奴婢已經(jīng)找好了，您打算如何安置？”

程雅緩步朝偏房走去，邊走邊道：“讓他沐浴更衣，我先看看孩子，馬上就回�！�

話音剛落，一陣刺骨的寒風(fēng)迎面刮過來，她下意識伸手緊了緊身上的大氅。

這個深冬，著實冷了些，若有人暖被窩，倒是一種享受呢。

錦哥兒剛吃了奶，眼下睡得正香甜。

芳姐兒白日在院子里玩雪，許是累著了，這會也靠在乳母懷里打瞌睡。

聽到推門聲，小丫頭一下子睜開雙眼，見是娘親回來了，急忙從乳母懷里鉆出去，光腳踩著地毯就往門口沖。

乳母驚呼一聲，拎著鞋子追了上去。

程雅張開雙臂將閨女擁入懷中，帶著涼意的唇貼在小丫頭側(cè)頸上，惹得她胡亂扭動，咯咯的笑了起來。

“娘親別鬧，冷，癢�！�

程雅看著女兒臉上明媚的笑容，一掃心中陰霾，抱著她朝榻邊走去。

“剛才是不是要睡了？”

不等芳姐兒開口，立在一旁的乳母回道：“小姐今日在外面玩了雪，又陪小公子耍了好久，該是累著了，正準(zhǔn)備歇息呢�！�

程雅靠著引枕坐下來，將女兒緊摟在懷中，輕輕拍打她的后背。

“乖！睡吧，娘親陪著你�！�

芳姐兒靠在母親懷里，仰頭睜著一雙濕漉漉的眼睛看她，臉上的笑容已經(jīng)消失不見。

“娘親，爹爹很久沒來看我們了，他現(xiàn)在在哪里呀？”

程雅下意識收緊了雙臂，女兒一句‘爹爹’，又勾起了剛才在外面被強行壓下去的思緒。

他們真的能兩清么？

錦哥兒還小，不會鬧著要爹爹，可芳姐兒如今快四歲了，已經(jīng)漸漸啟蒙，恐怕很難抹除掉關(guān)于父親的記憶。

遲疑片刻后，她試著開口道：“明日讓乳母帶你去趟余家見爹爹吧�！�

一聽這個，小丫頭立馬歡喜起來，“明天去見爹爹，娘親跟弟弟也一塊去�！�

程雅垂首看著她，搖頭道：“弟弟還太小了，不能出去吹風(fēng)，會感冒的，這次你先跟著乳母去，等天氣暖和了再帶弟弟一塊，好不好？”

芳姐兒沒應(yīng)，歪著頭想了想，滿臉疑惑的問：“爹爹為何不像之前那樣跟我們一塊住？”

“……”程雅眸光微閃，低低的道：“爹爹是大人了，不用娘親陪，芳姐兒跟弟弟還小，得娘親陪著�！�

一本正經(jīng)的胡說八道，偏偏小丫頭覺得有理，“也對哦，只有小孩子才需要娘親陪，爹爹不需要�！�

勸住了閨女，程雅倒是松了口氣，以防她繼續(xù)追問，微微抬手將她小小的身子整個摟進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