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他是衍圣公,怎么可能刺殺陛下,還在你們這么多將士的保護(hù)之下!”
看著扯著脖子怒吼的老者儒生,曹變蛟冷笑:“有什么不可能的?他能交出通敵的兒子,能交出交橫跋扈、知法犯法的族人,怎么就沒有可能刺殺陛下?
萬一他知道自己罪孽深重,難逃一死,抱著玉石俱焚的想法刺殺陛下呢?你能打保票嗎?
他到底要做什么,本將管不到,但護(hù)衛(wèi)陛下安全乃本將的職責(zé),
他應(yīng)該慶幸自己是衍圣公,而且還是在孔廟前,換個人換個地方,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尸首分離了!”
“你、你、你……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老儒生滿臉的悲憤之色,其身后眾人皆是如此,拳頭緊握,但卻不敢有絲毫異動。
“身為讀書人,逾越禮制,在陛下面前公然咆哮,來人,拖下去,重打十軍棍!”
在大聲喊叫中,儒生被拖了下去。
曹變蛟長刀回鞘,冰冷的雙眼看著眾人,朗聲道:“諸位都是讀書人,有意見、有想法可以提,但注意自己的身份、禮制,
再有私自越位、咆哮者,以驚擾圣駕論處!”
說完了這些話后,曹變蛟退回皇帝身后側(cè),凝神靜氣,仿佛剛剛的事情沒有發(fā)生一樣。
崇禎眼中閃過一絲笑意,輕聲道:“曹愛卿說的對,可以提出不同意見,
但反駁要有證據(jù),敢詭辯、耍嘴皮的,別怪朕開殺戒了,有不同意見的就說吧!”
地上半躺著的衍圣公孔胤植強(qiáng)忍著疼痛掙扎著又跪了下去,斷斷續(xù)續(xù)道:“陛下,臣懇請進(jìn)孔廟請族譜!”
“孔胤植,族譜就一定是真的嗎?”
崇禎淡淡道:“如果說記載是真的,那元人在做的時候就不能把族譜重新做一遍?
他們會留著這么大一個漏洞嗎?
換做是你,你會嗎?”
“不、不會!”
孔胤植艱難的吐出兩個字,眼中滿是絕望之色。
族譜不能證明,還有什么可以證明的?
“陛下,臣典籍廳主事孔胤森有話要說!
孔府典籍廳主事孔胤森直接跪了下去:“陛下,既然族譜可以做假,那古籍自然也可以做假,所以,那古籍的記載也不能算數(shù)。”
“你這是在否定二十萬將士主動出邊境千里與十余萬騎兵廝殺的功勞,還是認(rèn)為翰林院、四夷館、國子監(jiān)、朝中大臣都是不如你們孔府博學(xué)?
或者說認(rèn)為錦衣衛(wèi)和二十萬出征的軍士、朝臣在聯(lián)合作假?
亦或是說察哈爾林丹汗在和朕演戲,以此打壓你們孔府?”
崇禎話音剛落,跪著的孔胤森忽然覺得一股巨大的殺意籠罩著自己,不僅是他,連周邊的人都感受到了。
抬眼望去,發(fā)現(xiàn)周邊的無論是錦衣衛(wèi)還是騰驤左衛(wèi)、勇士營的軍士皆是臉色嚴(yán)肅,握緊手中的兵器,眼中戰(zhàn)意彌漫。
皇帝的聲音雖然平淡,卻是蘊(yùn)含著無限的殺機(jī),殺人誅心,莫過于此了。
無論他怎么回答,都會得罪軍士、朝臣,以后日子絕對難過。
但事關(guān)孔府存亡,即便是全部得罪,他也得堅持,繼續(xù)道:“陛下,臣沒有貶低將士、朝臣們,只是就事論事,
仿古作假自古有之,既然您說數(shù)百年前的族譜可以作假,那古籍為何不能?
且古籍之上的記載含糊其辭、迷糊不清,這種更不足以為信,
且血脈之事真是如此,換做是計劃之人,絕對是殺人滅口,越少至少越好,為何要堂而皇之的記載在書中,落人口舌,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綜上所述,臣以為,估計記載不可信,至少在有力證據(jù)前不可信!
一席話,有理有據(jù),聽在孔府眾人耳中暗爽,而更是讓孔胤植松了口氣。
只要死死抓住這一點(diǎn),不管怎么說,古籍就是假的,除非皇帝說族譜也是真的。
到了現(xiàn)在,終于扳回一局,立于不敗之地了,哪怕前兩項受到處罰也無所謂,孔府在,那一切都在。
幾十年后,孔府還是孔府,但朱家就不一定是朱家了。
孔府戰(zhàn)線的人臉上雖然凝重,但心中早已樂開了花。
寶座上的崇禎哪里不知道孔府眾人的想法,只是淡淡道:“行,那就按你們說的,古籍可以作假不可信,那你們怎么證明你們沒有蒙古血脈?
你們要知道,蒼蠅不叮無縫蛋,無蜜不招彩蝶蜂,既然空穴來風(fēng),大明律對這種重案、特案都是有罪推定,寧可錯殺,不可漏放!
我艸……
還他媽的能這樣?
這要怎么證明?根本無法證明。
這一次,孔府戰(zhàn)線的人是徹底的凝固了,這是無解之局。
不待周邊孔家戰(zhàn)線的人反駁,盧象升就出聲了:“別拿什么子虛烏有的話來反駁,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如果記載是真的,你們想過什么后果嗎?”
眾人沉默,沒有人敢保證,也沒有人能證明。
無解!
無解呀!
所有人都在心中嘆息,無數(shù)之前準(zhǔn)備找皇帝理論一番的的讀書人此刻都沉默了。
有些人想說土默特、鄂爾多斯等蒙古部落歸順了,也就不存在什么漢蒙之分了,
可這話他們只能在心中想想,敢說出來,不說皇帝了,周邊文人都能弄死他。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他們本就不贊成皇帝的這個雙制的策略,即便現(xiàn)在歸附,能保證一直歸附嗎?
如果哪一天,歸順的蒙古突然叛變,拿孔府的事情說事,到時候整個大明的王朝、或者說,下一個漢人王朝都會被打入恥辱柱中。
這個后果,沒人能承擔(dān)。
這一沉默就是一刻鐘的時間,崇禎也不準(zhǔn)備繼續(xù)等了:“既然孔府無法證明自己,那就按照有罪推定的原則來判定,
你們無法保證,朕更無法保證,為了孔圣、為了漢人,朕只能將血脈不純列為事實(shí)。
圣子通敵、族人犯法、血脈不純,三罪并罰,即刻起,廢除孔胤植衍圣公爵位,曲阜孔府內(nèi)各廳官員全部革職,
曲阜孔家自第五十三代衍圣公孔思晦之后的后人,全部削為平民,
從今往后,不得再以孔圣后人自居,不再享受朝廷給孔圣后人優(yōu)待,在未查明血脈之前,未得允許不得離開曲阜,違者,殺無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