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堂上,當(dāng)流沙抱著身著喜服的汀月拜天拜地的一刻,所有人的眼睛都濕潤了,淚水模糊了他們的視線,寒到了人的心里。
看著載有汀月尸體的八抬大轎緩緩離開皇宮之時,姚莫婉的眼淚無聲滑落,浸透了衣襟。
適夜,風(fēng)冷夜寒,烏云避月,偶有樹枝咔嚓作響的聲音,襯的整個楚宮一片肅殺之氣。
“主人,屬下與仵作仔細驗查過,汀月是被人掐死的,從頸間勒痕上看,兇手是個男人,而且沒有內(nèi)力。除此之外,汀月左右手的指甲都有不同程度的劈裂,如果屬下沒猜錯,這該是汀月死前與兇手掙扎時弄傷的。”殷雪據(jù)實稟報。
“男人?沒有內(nèi)力?”姚莫婉正襟危坐在桌邊,眉目緊擰,眼底透著寒芒。如果眼淚能換回汀月的性命,她情愿用自己的眼淚淹沒這整個大楚皇宮,如果不能,她便該振作起來,為汀月報仇!在經(jīng)歷那么多生死之后,姚莫婉學(xué)會了堅強。
“若有內(nèi)力,汀月的頸骨必會震斷。”殷雪言簡意賅道。
“一個沒有內(nèi)力的男人絕不可能避開巡邏侍衛(wèi),所以這個人該是皇宮里的人,而皇宮里的男人,除了夜君清,便是太監(jiān)!币δ駨姳谱约簤褐谱⌒牡椎臉O痛,冷靜分析。
“可宮里的太監(jiān)少說也有一百七八十個,若是一個個的查的話,恐怕不易,而且那人作案后未必還會留在皇宮!币笱┨岢鲑|(zhì)疑。
“所以本宮要先來一招聲東擊西,看看那個兇手是不是還在宮里。殷雪,你過來!”姚莫婉喚過殷雪,在她耳邊嘀咕了一陣。
“屬下這就去辦!”殷雪得令轉(zhuǎn)身時似是想到什么,復(fù)折返。
“還有事?”姚莫婉狐疑開口。
“回主人,殷雪是覺得現(xiàn)在兇手還未抓到,主人該提防這宮里所有太監(jiān)……”殷雪似有深意提醒。
“本宮知道了,你去辦事吧!币δ癞(dāng)然明白殷雪所指,可她真的不愿相信殷雪所指之人便是兇手,若如此,她情何以堪。
就在殷雪消失的下一秒,夜鴻弈端著剛剛沏好的茶推門而入。
“娘娘節(jié)哀,小星子給您泡了壺茶!币锅欈墓Ь醋叩阶肋,技藝嫻熟的為姚莫婉斟茶遞了過去。
“你有心了!鼻宄旱捻娱W過一抹精銳的光芒,姚莫婉接過茶杯時似是無意的將茶杯傾斜了一個角度,茶水順理成章濺到了夜鴻弈手臂上。
“呃……”夜鴻弈下意識拎起袖口。在看到夜鴻弈手臂無傷時,姚莫婉忐忑的心終是穩(wěn)了下來,還好不是他。
“娘娘,小星子再給您倒一杯!币锅欈哪且涣嗟膭幼鞲揪褪强桃,彼時將汀月的尸體埋入碧水湖之后,夜鴻弈便發(fā)現(xiàn)自己手臂上有抓痕,為免惹人懷疑,他早早便使了銀子,讓在御醫(yī)院伺候的小太監(jiān)弄了盒可以祛疤的膏藥。如今姚莫婉這一試,夜鴻弈自然有恃無恐。
“本宮有些累了,你也早些下去休息吧!币δ駴]有品茶的心情,起身時退了夜鴻弈。眼見著姚莫婉撩下茶杯,連一口都沒喝進肚子里,夜鴻弈心急如焚,如今只剩下這最后一次,姚莫婉就能變成六親不認的冷血動物,介時他的仇也算報了一半。
“娘娘,還是喝一杯吧,有助安眠的!币锅欈牟凰佬牡闹氐沽吮瓒说揭δ裆磉叀
“不用了,你下去吧!币δ駬]手之時,夜鴻弈硬是上前一步。
“娘娘,這茶……”‘砰’的一聲,姚莫婉的廣袖掃過茶杯,茶杯碎裂,濺灑一地茶水。
“對不起……奴才不是有意的!”夜鴻弈停滯片刻,跪在地上慌亂收拾瓷片,卻不想手指刮到了碎片上,鮮血滲了出來。
“快起來,別撿了!痹诳吹揭锅欈闹搁g的鮮血時,姚莫婉一陣心痛。
“很快的,奴才這就收拾好!”夜鴻弈深吸口氣,暗自懊惱自己操之過急,若是讓姚莫婉看出端倪,豈不是前功盡棄了。
“本宮讓你起來!”看著和劉醒一模一樣的那張臉,姚莫婉猛的拉起夜鴻弈,眼底淚水盈溢。
“你不愛惜自己,本宮管不著!可你不能讓劉醒受到半點傷害!聽到?jīng)]有!”姚莫婉的聲音如小獸般的低吼,眼淚肆意而落,說好不流淚,可情至傷處,誰又能忍得住。
無語,夜鴻弈看著那張梨花帶雨的嬌容,片刻心疼之后換來的是徹骨的極恨,縱是一個小小的宮女太監(jiān)都會讓你落淚,偏生你對朕這樣狠!姚莫婉,比起他們,朕為你付出了多少!
“坐過去!币庾R到自己失態(tài),姚莫婉深吸口氣,取來藥和白紗。燭光下,姚莫婉為夜鴻弈仔細包扎,心卻無法平靜下來。
“昨晚娘娘您發(fā)高燒,皇上在外面脫了衣服吸收寒氣為您降溫,皇上對娘娘真是有心了!比绻皇怯H眼看到,夜鴻弈無法相信夜君清居然能為姚莫婉做到如此,他一直以為夜君清心里就只有一個姚莫心,容不下任何人的!
“有這樣的事?”姚莫婉神情微震,難怪早晨醒來時夜君清會在自己榻上,不過因為汀月的事,姚莫婉也沒心思問清楚前因后果。
“娘娘長的一定很像前皇后!币锅欈墓еt開口,眸底一抹寒光掠過。
“為什么?”在包扎好夜鴻弈的手指后,姚莫婉起身收起藥和白紗。
“呃……奴才多嘴了!奴才告退!”夜鴻弈佯裝畏懼般起身,退出內(nèi)室。指尖的白紗包的如此精致,可落在夜鴻弈眼里卻諷刺至極。
看著夜鴻弈轉(zhuǎn)身離去的身影,姚莫婉心底蕩起一絲漣漪,猶記得彼時,夜君清在自己面前發(fā)過毒誓,此生唯愛一人,便是姚莫心?扇缃瘢咕鍖ψ约旱母星橐膊皇羌俚,姚莫婉忽然在想,如果讓夜君清知道自己就是姚莫心,他該是怎么樣的表情?這樣的想法一閃而逝,如今對姚莫婉而言,為汀月報仇才最重要。
翌日,御花園假山背后,無所不在的路人甲開口了。
“聽說沒有,關(guān)雎宮的汀月死因查出來了,是被人活活掐死的!”太監(jiān)甲小聲嘀咕。
“這事兒我們知道!聽說還在汀月手里找到了一塊布料,估計是兇手留下的!”太監(jiān)乙補充道。
“哎呀!你說誰那么不長眼,掐死哪個不成,非要掐死主子身邊的紅人兒!上面放話了,就算把皇宮翻個底掉,也要把兇手找出來!不然這事兒沒完!”太監(jiān)丙訕訕開口。
“找唄,咱們衣服都好好的,怕什么!”太監(jiān)甲不以為然。
一夜的時間,汀月手攥布料的事已經(jīng)傳遍了整個皇宮,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