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是許首輔，連其他皇親國戚、包括將等群體，也是眉頭緊鎖，陷入思索。
高臺之上，嘉靖并不急著開口。
一方面他是想是為暫時鎮(zhèn)住這些臣子。
另一方面他也想判斷一下朝堂上的局勢。
居于首位的青衣中年人，樣貌普通卻氣度不凡，即便面對此等帝王威壓，也是不慌不忙，從容不迫。
此人便是許乘風的父親，朝堂上的文官之首：許林，許首輔。
他手中把握著內(nèi)閣大全，可謂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許首輔旁邊，也聚集了一小部分文官，和大部隊隱隱間拉開了距離，形成了涇渭分明的一條線。
與這一小幫文官站在一同的，乃是一名身著輕甲的俊朗男子，文質(zhì)彬彬，儒雅隨和。
此人是嘉靖的弟弟，表面看上去忠君愛國，但實際上心懷鬼胎。
這幫人，雖說在朝為臣，可卻不是向著嘉靖的！
總之而言。
四面楚歌，危墻高筑！
他這皇帝，已經(jīng)被架空了許多。
許首輔最會察言觀色，朝臣聚集于此，一言不發(fā)也是不行。
“陛下……”
許首輔話未說完，便被一聲冷喝打斷。
“小高，將奏折呈上來�！�
嘉靖見許首輔要開口，便搶先一步說道。
他今日便是要在這朝堂上立威，得先占據(jù)主動權(quán)。
小高聽令，忙將奏折呈于殿前。
許首輔眼角余光瞥去，伸出手來，習(xí)慣性地去接奏折。
朝堂要事，一般由丞相初看。
只不過小高并未將奏折遞出。
許首輔見狀，略有不悅。
三年以來，都是由他掌控著朝局，任何事件無論巨細，皆由他先過目。
今日這小太監(jiān)莫非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不成？
“小高，按朕的旨意宣讀奏折。”
嘉靖仿佛沒有看見許首輔的動作，直接下令。
許首輔的動作，為之一滯。
下一刻，他縮回了手，并且往后退了一步，回到原本的位置。
一切，仿佛都沒有發(fā)生過。
不少朝臣都目睹了這一幕，皆是變得目瞪口呆。
活見久！
昏庸皇帝，竟然敢當朝忽略丞相！
要知道從前，嘉靖可是對許首輔畢恭畢敬，甚至有些畏懼，凡事都先交由許首輔處理。
可現(xiàn)今嘉靖的舉動，讓人始料不及。
莫不是他們正在做夢，還未醒來？
啪。
還真有人輕扇了自己一巴掌。
不是做夢！
小高心中暗暗記下了這一幕，清了清嗓子，放聲誦讀。
有陛下的命令在，他可不怵任何人。
“鄂、贛、湘多天暴雨，傾盆不息，已致長江大壩決堤，洪澇災(zāi)害蔓延河流下沿，數(shù)十萬民眾無家可歸……”
“臣中省巡撫姜云，以巴中百姓之命，在此立誓，所說之言若有半句造假，必將承受天打雷劈！”
小高一字一句，一口氣將奏折念完。
上報奏折者，字詞急切，情緒激昂，懇請朝廷火速增援。
姜云！
嘉靖記住了這個名字。
如此大規(guī)模的洪澇災(zāi)害，落在地方治理者的頭上，可謂是瀆職之罪，嚴重者，人頭落地。
若放在平常，地方巡撫可不敢如此報奏。
明朝之所以民不聊生，與如此地方官員也有所關(guān)聯(lián)，他們官官相護，包庇縱容。
王朝的腐爛，便是從根部開始。
這姜云，不僅將事實如實呈上，還附帶了幾條緩沖之計。
可見確實是個為國為民的父母官！
等來日，定要將其提拔到京城來。
有這種人在，定時可以壓制那些攬權(quán)的大臣，將權(quán)力集中到他手上！
畢竟帝王才是天下之主。
待小高讀完之后，嘉靖稍微定神，才緩緩開口：
“諸位愛卿，你們對這次的長江洪災(zāi)有何見解，可說來給朕聽聽�！�
嘉靖一把便將皮球拋給他們，這是朝中眾臣所沒有想到的。
整個朝堂，無人站出來獻言建策。
文官隊列中，許延風正在嘟囔。
“這昏君是怎么回事，以往來說，這般奏折都是直接交給我爹來處理的，今天朝議怎如此一反常態(tài)�！�
“肯定是因為這一次的刺殺事件，才會這樣子！”
許延風咬牙切齒，目欲噴火。
一旁有些大臣也聽到了他的咒罵，頓時不明所以。
許首輔耳力超常，也聽到了許延風的抱怨。
他的目光望過去，許延風正好察覺，讀懂了那眼神中的呵斥意味。
當即就閉嘴，不敢再多說。
他們做兒子的，也畏懼許首輔的權(quán)臣威嚴！
許首輔回過神來，掂量眼前的局勢。
這愚蠢的嘉靖小兒，今日怎變得如此警覺。
難道是晚上的刺殺之事，讓他查出了什么線索嗎？
不過局勢仍在他的掌控之中，他倒想看看，這二人能玩出什么花樣來！
許首輔不發(fā)言，他身后的文官也都個個沉默，無人接皇帝的話。
嘉靖心中冷笑，面上卻不動聲色。
隨即便有臣子出來出言獻策，提出了各種各樣的方法。
有的人建議統(tǒng)一安置流民，也有的人提出了以工代賑。
但嘉靖的目的，卻是許首輔！
他對于群臣提出的建議，照收不誤，每一條都有考量。
關(guān)于如何治理洪澇災(zāi)害一事，他與朝臣足足討論到天明。
“諸位愛卿，朕看你們都有些乏了，今日的朝會便到此為止吧�！�
嘉靖波瀾不驚，微微笑道。
不少臣子心中都松了口氣，他們總算是能回去休息了。
“不過，朕還是想向你們說一件事情，讓你們來幫朕分析分析，到底，誰才是想要謀害朕的兇手�！�
群臣一聽到這話，心中紛紛為之一震。
家境就像是旁若無人那般，說出了今晚的經(jīng)歷，話中劍鋒直指許家。
許首輔承受了不少異樣的目光，但他本人卻十分淡定自若，絲毫沒有被影響。
說到最后，嘉靖的目光，變得如鷹隼那般銳利。
“許首輔，那許乘風可是你的兒子，你不應(yīng)該出來說兩句嗎？”
許首輔三步做兩步站出來，跪于大殿之前。
“啟稟陛下，若是讓老臣知道這逆子早有謀反之心，我定然打斷他雙腿雙腳，不讓其出門！”
“家門不幸，出了這等逆賊！但陳以及其他家眷，絕無二心！還望陛下將事情調(diào)查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