紹興七年一月,段智興在鄂州完成戰(zhàn)馬的交接任務(wù)后,他打發(fā)紅玉等人回歸大理,自己在中原游歷一番,將歐陽鋒想強搶九陰真經(jīng)的事告訴王重陽,并與王重陽結(jié)下深厚的友誼。
拋開紅玉回歸大理暫且不說,單說紅顏孤女阿娜。阿娜在與岳云、紅玉辭別后,嘴上說是前往雁門關(guān)探望義父蕭峰,其實不然。她知道,若是自己去了雁門關(guān)絕谷,見了義父又該說什么?難道真要將義父帶往情幽谷嗎?那樣,不僅會惹得師傅不高興,而且也會將師傅與自己隱匿之地告訴洪七,她就是不想讓洪七知道自己藏身之地。
所以,阿娜離開鄂州之后,她一路往東北方向而來,孤獨的她,腦海中浮現(xiàn)出會蘭依的身影,那個美極了的不男不女的女人,雖然生下自己,卻又狠心拋棄自己的娘親;盡管她沒有撫養(yǎng)自己一天,當(dāng)自己陷入厥賀的八面桐人陣,生命危在旦夕時,母愛戰(zhàn)勝了怯弱,她不顧一切地站了出來,寧可不要自己的性命,還是與厥賀大打出手。
自己雖然不知道娘親的身世,但從她委身厥賀的無奈中可以看出,娘親一定是個命運多舛的女人,青春芳華時,遇到自己心愛的卻又無法光明正大去愛的男人,盡管她深陷厥賀這樣的桎梏之中,她依然與父親承雨露之歡,說明愛情該有多么大的魔力。
想想自己一心愛著七哥哥,為什么就得不到他的心?為什么自己就不能像娘親一樣,在七哥哥醉意朦朧時,承一時之歡?若能為七哥哥孕育一個生命,也許現(xiàn)在又會是另一番樣子了。那么,娘親的愛,師傅的愛,難道是我阿娜想要的嗎?
不,不是。阿娜很快否定了自己,阿娜想要得到的是七哥哥的心,是七哥哥的全部,那怕是他骯臟、邋遢的外表,還有滿身的酒氣和訓(xùn)斥。最想得到的是他:陪著小心的呵護(hù);有了好吃的好玩的,主動讓給自己;在受到別人欺負(fù)時,那種與人拼命的勁頭;還有沙漠里那個寬厚的胸膛。
阿娜想的有些頭疼,她不知道如何才能繞開七哥哥這道坎,就像師傅繞不開義父這道坎一樣,這輩子只能成為遺憾。阿娜不知不覺來到少室山下,抬眼望去,莊嚴(yán)的寶剎還是那么威嚴(yán),大門左右各有一個執(zhí)事弟子守衛(wèi)著山門,阿娜來到臺階之上,對少林執(zhí)事弟子行禮道:“煩請二位師傅通稟:古墓派傳人阿娜,求見虛清大師!”
功夫不大,虛清大師領(lǐng)師弟虛明、虛上、虛河來到山洞前迎接阿娜,并將阿娜迎接到寺內(nèi)。只聽虛清大師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老衲不知道阿娜施主駕到,有失遠(yuǎn)迎,罪過!罪過!不知施主前來少室山有何貴干?”阿娜還禮道:“大師請了!小女子前來少林,想面見虛圖師傅!”
這里需要交代,在虛清大師當(dāng)主持之前,少林寺是不讓女子進(jìn)入寺內(nèi),自虛竹(周侗)將梅劍竹劍引入少林寺之后,眾武林紛紛進(jìn)入少林,這里不乏許多武林女俠,從此,少林也破了女子禁入的戒律,所以,此次,阿娜前來,沒有被拒之門外,更何況,阿娜所要求見之人,是自己的親生父親,沒有拒之門外的道理。
藍(lán)田大俠呂大鐘在縮頭湖被救,得知自己的罪孽和因緣后,一紙休書遞于司馬雁南,自己投身在少林虛清門下。虛清大師是個實在人,覺得呂大鐘也是成名的大俠,失蹤前,聲名頗高,削發(fā)為僧后,不能做自己的門徒,還是以師兄弟相稱為好,故而,他給呂大鐘以虛字輩起名,法號:虛圖。
聽阿娜說求見自己的爹爹,趕忙言道:“施主請稍坐,老衲這就派人去請?zhí)搱D師弟!”功夫不大,弟子回來報告,說虛圖師叔不想見任何人,只想一心清修,請女施主早回。阿娜聽了,悲從中來,但她還是請求虛清大師帶自己面見爹爹,虛清大師無奈,只好領(lǐng)阿娜來到戒律院。
來到戒律院的禪房之外,阿娜雙膝跪地對呂大鐘言道:“屋內(nèi)的大師聽著:這一跪,不是虔誠的弟子跪拜大師,而是一個殷殷女子跪拜父親,雖然你沒有養(yǎng)育我一天,但在阿娜的身上流淌著您的血液,血濃于水,這一點孝道,阿娜還懂。如今,您在這里清修,那個曾經(jīng)愛著您的女人在哪兒呢?她躺在陰冷潮濕的地下,恐怕連尸骨都已經(jīng)腐爛了,不管您如何清修,她都不能從棺槨中活了過來。您不想見我,是因為您不想見到自己的罪孽。阿娜如何不是這般冤孽,生下來遭娘親拋棄,如今,三十好幾還像孤魂野鬼一樣到處飄零。父親不想見我,可我不能不見您,因為,那個躺在地下的女人已經(jīng)五周年了!
阿娜說完,給禪房內(nèi)的呂大鐘拜了三拜,虛清大師及時將禪房的門推開,盡管虛圖大師依然打坐在那里,左手合十,右手默念佛珠,可眼角明顯掛著淚痕。見到親生女兒給自己叩拜,虛圖大師口念佛號道:“女施主,請回吧!虛圖一身罪孽,無顏承接‘父親’二字,老衲日日在佛祖面前念《懺悔經(jīng)》、《往生咒》,就是為自己當(dāng)年的瞋癡贖罪,還請女施主斷了這個念想,讓老衲入阿鼻地獄少受一些懲罰吧!阿彌陀佛!”
虛清大師適時地說道:“阿彌陀佛!師弟自感罪孽深重,情非得已!佛曰:我昔所造諸惡業(yè),皆由無始貪瞋癡,從身語意之所生,一切我今皆懺悔。師弟今入空門,不因罪責(zé)而不度。女施主今日前來,還望師弟看在我佛慈悲的份上,留女施主盤亙時日,以盡人倫之道!
“師兄,不必了!女施主多留一剎,老衲便罪責(zé)十分。一切因緣皆隨法,無相無我紅塵中。阿彌陀佛!善哉!善哉!”虛圖大師說完,閉上雙眼,口中依然念念有詞。阿娜只得起身,恨恨地看了一眼呂大鐘,然后與虛清大師辭別。
下了少室山,阿娜繼續(xù)往東行進(jìn),這里雖然是大宋的疆土,時?吹浇鹑说纳碛埃麄兯烈馄廴柚性傩,讓繁華鼎盛的中原之地民生凋敝。三五日后,阿娜來到縮頭湖,找到埋葬娘親的墳?zāi)埂?br>她記得,當(dāng)時由于抗擊金兵,療治失蹤武林,只是草草為娘親操辦后事,雖然也為娘親起了一個冢,遠(yuǎn)沒有今日看到的這么莊重。阿娜再看,塋頭盡管長滿了荒草,可娘親的塋頭立上了石碑,上面寫著:愛姬會蘭依之墓。左下刻著:夫君呂大鐘敬立!
阿娜看到這一切,淚眼婆娑,曾經(jīng)那個讓她討厭,讓她不愿提起的娘親,今日在心中是那么的莊重;那個讓她憎恨,不想多看一眼的父親,今日在心中是多么的親切。阿娜給娘親燒紙敬香以后,她找到一個老石工,又刻了一方石碑,上面刻著:先妣會蘭依之墓,右下角刻著:愛女阿娜敬立。
做完這一切,阿娜似乎輕松了許多,也不在對虛圖大師有怨氣,她要安心地回歸情幽谷,不在理會外面的浮華纖塵。阿娜南下入江,乘舟逆江而上,當(dāng)她路過江州時,不自覺地下了船,向廬山登去。
阿娜用凌波微步很快來到埋葬岳母的株嶺,株嶺的地形猶如臥虎舐尾,是一個不可多得的風(fēng)水寶地。阿娜尚未來到墓前,遠(yuǎn)遠(yuǎn)就聽一個女人的聲音說道:“娘,兒媳來看您來了!兒媳長年與青燈為伴,不知道您已過世,今日來遲,還望娘親不要嫌棄兒媳!”
隨著說話的聲音,阿娜聞到焚香燒紙的煙味,一定是這個女人一邊燒紙,一邊訴說。阿娜不看則已,一看之下,吃驚非;阿娜看到的聽到的人原來是自己耿耿于懷的思陽。阿娜身上的血液似乎凝固了,她不敢挪動半步,生怕挪動的聲音會驚動思陽,一個被愛折磨的死去活來的女人。
此時,阿娜覺得眼前的這個女人,是那樣的可親可愛可敬,盡管一身的佛家裝束,可阿娜覺得她美艷極了,不在是那個擾亂自己心緒的情敵。是。∨四苡惺裁崔k法?她只想愛一個愛自己的男人,卻不知道男人有多少不為人知的抱負(fù),他放棄眼前這么好的姑娘,就是為了有一個能相夫教子,替自己照料娘親的婆姨。
其實,思陽說得沒錯,自從削發(fā)為尼后,她陪伴青燈古佛,足不出婉華庵,對于岳母的去世,她一點兒都不知道,就連江湖中現(xiàn)在是什么樣子都不清楚。
直至去年底,沸沸揚揚的“金殼漂水,白米填江”事件后,王重陽給了師太送信,說是傳聞中的九陰真經(jīng)露出江湖,讓她也來湊一趟熱鬧?蓪τ诹藥熖珌碚f,湊熱鬧是假,見一見王重陽商談一下思陽的事才是真,所以,盡管王重陽獲得九陰真經(jīng),而了師太始終沒有露頭。
待了師太回歸峨眉后,將江湖中的傳聞,以及九陰真經(jīng)的歸屬告訴思陽,思陽對江湖聞?wù)f已經(jīng)不感興趣了,當(dāng)了師太有意無意說到岳母已經(jīng)去世后,思陽非常吃驚,反應(yīng)強烈;這也是了師太故意拋出的話題,她就是想試探思一下,思陽心中到底還有沒有岳飛。這一試,了師太知道,這一輩子只要岳飛不死,恐怕思陽就不會安生,可是,能有什么辦法呢?
又過了兩天,思陽表面上裝著若無其事,心中時時惦念岳母的去世。一日,思陽跟師傅說,自己想要下山買一些應(yīng)運之物,懇請師傅恩準(zhǔn)。了師太心中有數(shù),思陽這是要去江州,故,裝作不知的樣子道:“也好!騎上為師的冷霜牝驪青鬃馬,快去快回!
思陽答應(yīng)一聲,牽過冷霜牝驪青鬃馬下了峨眉山,頭也不回地直奔江州而去。來到江州以后,她不想讓銀兒知道,銀兒性格雖然溫順,但畢竟自己是她的情敵,若是讓她知道,也會像吃了無頭蒼蠅一樣難受,哪個女人愿意自己的男人與一個美貌的女人交往,而且這個女人還為他斷臂,與他一起行走江湖多年。所以,思陽在多方打聽之后,知道岳母葬于廬山株嶺。
這一日,日落西山,思陽估計不會再有上山之人,故而,她買好香燭和冥幣,來到岳母墳前,傷心地訴說心中的苦楚,由于心情悲涼,她根本就不知道阿娜就在自己的身邊。思陽接著言道:“娘啊!岳哥哥雖然不認(rèn)我,可兒媳知道,在您的心中,您早把思陽當(dāng)兒媳了。思陽命苦,是一個沒爹沒娘的孩子,只有您在天山時,像疼閨女一樣疼著我;也是思陽命中注定,岳哥哥有一個指腹為婚的銀兒姑娘,若非如此,相信岳哥哥不會拋棄思陽的,這就是人們常說的命啊!”
思陽在火盆中添了一把紙錢,接著言道:“娘!思陽現(xiàn)在不恨岳哥哥了,他的確是一個頂天立地的好男兒,他沒有忘記娘親的教誨,他愛民如子,抗擊金兵,就是要牢記娘親刺下‘精忠報國’的志向?吹皆栏绺绾,思陽已經(jīng)滿足了,您在九泉之下不要為我和岳哥哥的事?lián),兒媳遠(yuǎn)在峨眉,不能時時給您上香添紙,但兒媳一定會經(jīng)常來看您的。”
說完這一切,思陽準(zhǔn)備起身,阿娜利用凌波微步中的“倩女飛升”,退到一個很遠(yuǎn)的地方,裝作剛剛到來的樣子,與思陽巧遇。見到一身佛家裝束的思陽,阿娜滿臉驚訝道:“哎呀!這不是思陽姐姐嘛!如何這么巧啊?”
思陽看清來人是阿娜,臉上掠過一絲紅暈,整了整身上衣服道:“哦!原來是阿娜姑娘!貧尼慧愫云游江南,得知岳母葬于廬山,特來拜祭!不想在此與阿娜女俠相遇,不知女俠行色匆匆,有何見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