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罕聽到馮油嘴的溢美之詞,臉上露出喜色,道:“馮有,只要你對本王說實話,本王饒爾一條性命!薄爸x謝大王!”馮油嘴磕頭如同雞鹐碎米一般,沾罕身邊的文臣武將,一個個哈哈大笑,齊聲喝問道:“說!快說!”“大王,小的真是宗澤的信使,在馬鞍下有一封宗澤寫給黃潛善、汪伯顏的信。昨天,宗澤在軍中議事,聽說大王您領十萬精兵向曹州撲來,可把宗澤嚇壞了,他寫好書信,趕緊差小的給大名府的黃潛善、汪伯顏送去,請求他們發(fā)兵十五萬,與大王在曹州決一死戰(zhàn),小的說的句句是實,請大王明察!”馮油嘴按照岳飛的囑咐,痛痛快快地說將出來。
沾罕一聽,喊道:“來人!將他馬鞍下地信件取來,本王要親自觀看!薄笆!”身旁的親兵答應一聲,很快從馮油嘴的馬鞍下找到那封信,遞到沾罕手中,沾罕也不大看懂中原文字,倒是對書信上印簽多看了幾眼,為什么?在中國古代,字跡可以隨意模仿,但印簽不可以隨意模仿的,什么樣的官,什么樣的印,大小、尺寸、字體都要符合朝制,膽敢有人私刻印信,那是要掉腦袋的。所以,沾罕隨手將書信交給身旁的一位文臣。
這位文臣大概算是一位中原通,沾罕此次出兵,他必須要帶上熟悉中原文化、習俗、掌故的文人到中原來,否則,僅僅憑著武將攻打中原,肯定是寸步難行。要說文字,大金建國,到完顏吳乞買當皇帝,僅僅幾十年,雖然也有自己的語言,無非在漢字的基礎上創(chuàng)造出來的地方方言,但還沒有形成正規(guī)的、系統(tǒng)的金文,說話方面雖然與中原不同,但大體上連比帶劃,相互之間也能明白個大概,但要真正看懂漢字,必須對漢字有研究的文人才行。
估計身旁這位文人,平時深受沾罕器重,看了之后,頻頻點頭,對沾罕言道:“大王,這封信確實是宗澤的親筆,印簽也是左軍大印,合宋庭官制,微臣確信它是真的!睂τ谥性藖碚f,看沾罕是一個大老粗,可沾罕并非一無是處,在大金,他也是一位驍勇善戰(zhàn)的上將軍,二十多歲就幫著父親推翻大遼,又跟隨父皇攻打西夏。沒有謀略,卻有經(jīng)驗,當初,張邦昌想用銀子換回數(shù)名徽欽二帝的嬪妃,目的是為趙宋保存龍脈,張邦昌與金兀術商量時,不想被沾罕聽到,堅決不允,致使趙宋天下,只有康王趙構一人。所以,沾罕對馮油嘴關于信使的言辭,心中還是有疑慮的,經(jīng)自己身旁的文臣一叨咕,他打消了對馮油嘴言辭的懷疑。
這時,沾罕忽然大聲喝問馮油嘴道:“大膽細作!本王差點兒被你蒙騙,就算這封書信是真的,你的言語也是漏洞百出!”剛聽到沾罕的大喝,著實讓馮油嘴嚇一跳,不知自己哪兒露了破綻,他擔心信件是岳飛偽造的。當聽到沾罕說信件是真的,他心中有底了,自己在話語上沒有說錯什么,故而,他鎮(zhèn)靜道:“大王,小的真的沒有騙你,小的膽敢蒙騙大王,愿意死在大王的亂刀之下!
“哦!本王問你,你說宗澤向黃潛善、汪伯顏求援,要求黃、汪發(fā)兵十五萬,據(jù)本王所知,趙構的大元帥府只有八萬人馬,如何會有十五萬?豈不是在蒙騙本王不成?”沾罕對馮油嘴喝問道。馮油嘴苦著臉說道:“大王,您有所不知,趙構在相州組建大元帥府時,有人馬八萬,聽了宗澤的話,攻破李固渡,拿下大名府,兩河地區(qū)官軍、民團紛紛投奔康王,宋軍人數(shù)與日俱增,加上山東的劉光世,現(xiàn)在,康王趙構的人馬已達二十余萬,分別掌管在黃潛善、汪伯顏、韓世忠、劉光世手中,一旦他們聚集到一起,恐怕二十五萬還多,小的不敢騙您!
馮油嘴如何會說出這般言辭來,當然是岳飛教的,岳飛之所以讓馮油嘴說黃潛善、汪伯顏派十五萬人馬,目的是讓沾罕與自己力量的對比,自己十萬,宗澤有人馬三萬,黃、汪增援十五萬,這樣就會變成十萬對十八萬,孰輕孰重,沾罕自會掂量,迫使他不顧一切,全速趕在增援部隊到來前,消滅宗澤的三萬人馬,撲向濟州,擒獲康王趙構,到那時,大金再無后顧之憂。
馮油嘴對沾罕這樣分析,也不是空穴來風,要知道,攻打汴京時,哈密嗤就曾說過,中原之地,人口眾多,要想集結百萬人的隊伍如同探囊取物。時至今日,趙構已經(jīng)攻破李固渡,拿下大名府,今非昔比,二十余萬人馬也不是什么難事,要想擒獲趙構,必須在增援部隊到來前,消滅宗澤所部,攻破濟州,擒拿趙構。因為,黃潛善、汪伯顏的人馬駐守大名,這里是北方攻打大宋攻防一線,而濟州處于黃、汪、韓、劉拱衛(wèi)的核心地帶,所以,只有宗澤的三萬人馬守護,而宗澤、黃潛善等人怎么也不會想到,我大金軍自西向東,繞開北方戰(zhàn)線,長驅直入,到達曹州,這是擒獲趙構的絕佳時機。
所以,沾罕想到這里,他讓親兵將馮油嘴帶下去,立即擂鼓聚將,把自己的想法和擔心說了出來,眾將一聽,那還有什么說的,尤其是二王子拉罕,性如烈火,一聽大宋增援部隊十五萬,打不下曹州,肯定會讓趙構跑了,請求王兄立刻起兵。這時,隨軍司馬溫迪罕對沾罕言道:“大王子要謹慎,會不會是宗澤使的詭計,誘使我軍前往,據(jù)為臣所知,前往曹州勢必通過青龍山峽谷,若是在此遭遇宋軍設伏,我軍危也!”
二王子拉罕興沖沖地說道:“溫迪罕,你太多慮了,其一:大王兄鑒定宗澤書信非假,這是事實,本王以為,宗澤確實膽寒大金十萬大軍;其二:時值隆冬,峽谷何懼?河中無水,宗澤用火攻,河水用于撲火足矣,滾木雷石滾到河邊,已經(jīng)是強弩之末,我軍完全可以一鼓作氣淌水而行,幾十里的山路,不消一個時辰,我十萬大軍可安然抵達曹州!
沾罕和眾將聽了拉罕的話,頻頻點頭,溫迪罕也無力反駁,事實也確實如此。溫迪罕想想,身為隨軍司馬,就是為了諫言,聽不聽,全憑主帥,大金的天下,是你完顏家的,我的諫言你不聽,卻之奈何?但沾罕對溫迪罕的話又不能不聽,想了一個折中的法子道:“王弟與溫迪罕大人的話都有道理,身為主帥,切不可瞻前顧后,坐失良機。本王以為,我們就讓這名宋人為我軍帶路,若是他肯帶路,說明其中有詐,目的是將我軍帶入埋伏;若是不肯帶路,則說明這名宋軍真心投降,想逃過一條小命,所言皆為真實,眾將以為如何?”
眾將一聽,都說大王沾罕,機智過人,連聲稱贊,溫迪罕也覺得沾罕的話未必不是一個好方法,本來帶兵打大戰(zhàn),就是斗智斗勇,若是宗澤詭計,也能從中發(fā)現(xiàn)端倪,所以,他沒有阻止。沾罕命人將馮油嘴帶到帥帳,對馮油嘴說道:“馮有,本王知道你是真想投降,本王也想給你一條生路,但是,本王對這里的道路、地形不熟悉,你愿意給本王當向導,將我軍領過青龍山嗎?”
馮油嘴一聽,“咕咚”跪倒,再一次如同雞鹐碎米一樣給沾罕磕頭,道:“大王,小的將全部實情告訴你們,如若被宋軍認出來,不僅小的性命不保,恐怕連家中老小也難逃過此劫,大王還是饒了小的吧!馮有下輩子給您當牛做馬,也心甘情愿,無論如何請大王不要叫小的帶路,求求您了!”說著,馮油嘴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對沾罕和眾將求情道。
二王子拉罕忍不住了,道:“王兄,兵貴神速,我們不要在這里磨蹭了,將這個宋人推出去砍了,兵發(fā)曹州吧!”“對,事不宜遲,請大王早作決斷!”眾將大聲附和道!昂茫瑏砣税。●T有不聽本王差譴,推出去砍了!”沾罕大聲言道!笆!”身旁的親兵答應一聲,將馮油嘴推了出去。
此時,眾將都在大帳之中聽候沾罕派遣,推走馮油嘴,沾罕抄起第一支令箭,大聲喊道:“術虎銀可聽令!本王給你一萬人馬,命你為攻打曹州的先鋒官,頭前開拔,逢山開道,遇水搭橋,不得有誤!”“是!術虎謹遵大王帥令!毙g虎上前接過令箭退到一旁。
沾罕又抄起第二支令箭道:“二王子拉罕聽命!本王給你三萬人馬為左軍,作為先鋒軍左側護翼不得有誤!”“是!拉罕謹遵大王兄帥令。”拉罕答應一聲退到一旁。沾罕又抄起第三支令箭道:“完顏豰英聽命!本王給你三萬人馬為右軍,作為先鋒軍的右側護翼,不得有誤!”“是!王弟謹遵大王兄的帥令!蓖觐伩e英答應一聲,退到一旁。沾罕抄起第四支令箭高聲喊道:“眾將官,所余人馬為中軍,隨本王出征!”“是!”眾將齊刷刷答應一聲,退了下去,移營拔寨,全速向青龍山開拔。
簡短節(jié)說,沾罕領十萬大軍,由先鋒官術虎銀可開道,第二日申時來到來到青龍山入口,來到谷口,術虎銀可派人前去查看,山谷之中毫無動靜,回來向先鋒官稟報,正在此時,一棒銅鑼響,從山谷中跑來一支人馬,人馬不多,大約百十號人,為首一名黑大漢,身高七尺,一身粗布裝束,頭上用一條布帶扎了一個牛星發(fā)短,面似鑌鐵,黑中透亮,身后背著兩把四棱鑌鐵锏,人還未到,口中高喊:“喂……此山是俺開,此樹是俺栽,要打此路過,留下買路財,不拿銀子來消災,大爺管殺不管埋!”
大漢跑到術虎銀可對面五十步之外,肋住戰(zhàn)馬,口中喊道:“吁……”術虎一看,好嗎?來了一個劫道的響馬,領著百把人,也不看看劫的是什么人,連大金的先鋒官也敢劫,真是想錢想瘋了,只要銀子不要命。想到這,喊道:“來人!上去告訴他,我們是什么人,叫他早早閃開,否則,我大金十萬大軍將他們碾成粉塵。”上去一名金兵高聲喊道:“喂,不要命的黑大漢,我們是大金國掃南副元帥大王沾罕的前部正印先鋒官術虎銀可將軍到此,先鋒官讓你們趕緊閃開,要不然,鐵騎之下,將你們碾成肉泥!
“哼!好大的口氣,本大王是被你嚇大的嗎?明明只有幾千人馬,偏偏吹大氣,說是十萬人馬,今日不拿銀子,你們還是原路返回吧!”黑大漢說道。兩下里死乞白賴一耽誤,沾罕的后軍已經(jīng)趕到,一問情況,說是術虎將軍在前面遇到一隊劫道的響馬,沾罕定下心來,他知道,這些年,大宋的響馬實在是太多了,在青龍山出現(xiàn)響馬,太正常了,這也是大金希望大宋出現(xiàn)的狀況,大宋越亂,對我們大金國越有利,所以,他打發(fā)來人,命術虎銀可踏平百十人的響馬,為三軍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