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既然從心里上已經(jīng)慢慢接受了一件事實,你再去想辦法讓她轉(zhuǎn)變腦海里的那個決定,這是很難的。
妍妍既然知道劉天曉目前的情況了,無論這個過程她是怎么知道的,其實已經(jīng)不重要了,最終的結(jié)果是好的,那便足矣。
妍妍在寒冬呼嘯的車外又抽了根煙,只是蹲在那里一直陪著她,她也不說話,一口接著一口的抽煙,說實話,看到妍妍這般模樣,我就知道,她心中肯定有事,只是她不愿意說,而我也只能裝作看不見,她想說的時候,自然會說。
不想開口的時候,即便是被我問出來,最終結(jié)果也不一定是好的。
終于妍妍再抽完最后一口煙的時候,她起身回到了車子里,我也跟隨她一起坐在了副駕駛座上,妍妍仍然沒有發(fā)動車子的意思,臉上顯得有些落寞。
“如果有一天,你真的已經(jīng)愛上了別人,請你一定要告訴我,我是可以承受這個結(jié)果的,畢竟我已經(jīng)在心里預(yù)演了很多次了,可能我會哭,也可能我會選擇沉默,但我不會纏著你,我會放手,讓我們彼此都好受!
妍妍突然轉(zhuǎn)頭看著我,眼神中的充滿了無助,卻表現(xiàn)的一本正經(jīng)。
我挺詫異妍妍為什么會說出這樣的話來,我笑著回答道“別忘了我們之間的約定,如果我哪天離開了,不能哭,只能笑,因為我們是有約定的,不管是誰先離開,我們都要笑著把對方送走,因為我們會記住對方最后一次的面部表情,我們不能記住悲傷流淚,我們要記住對方的微笑!
我開導(dǎo)著妍妍,凝視著她,她卻依然顯得孤島落寞。
我明白,自從尹天雄進去以后,妍妍再沒有值得她信任的親戚,而我則成為了她值得托付的人。
可惜的是,我不能陪她到最后。
“我不該跟蹤你的…”
妍妍低下了頭,臉上帶著歉意。
我輕撫著她的秀發(fā),柔聲道“你做什么我都可以理解,只是你希望在以后的生活中,你能做個真正開心快樂的人,如果可以,你應(yīng)該忘記所有的不開心,你想去哪里,我都可以陪著你。”
妍妍的情況愈發(fā)嚴(yán)重了,看著妍妍越發(fā)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緒,我心里一陣抽痛,卻又無能為力。
“小燕的事,你解決的怎么樣了?”
我想岔開這個沉重的話題。
妍妍聽到小燕,臉上失落的表情逐漸消失,卻又轉(zhuǎn)而擔(dān)憂起來。
“已經(jīng)給她安排了新的學(xué)校,只是…”
妍妍略微停頓片刻,繼續(xù)說道“她依然獨來獨往,不愛說話,不和其他小朋友交流,只在她的那個世界自言自語!
妍妍滿臉擔(dān)心的看著我,略顯驚慌“吳用,如果小燕真的患上了自閉癥,那我們該怎么辦?”
“不會的,小燕不會的,我們肯定能讓她從那個環(huán)境中走出來的!相信我!”
我給了妍妍一個肯定的眼神,可她眼眸中依然有著焦慮。
“我說如果!她真的患上了呢?”
我一時語塞,腦海中突然浮現(xiàn)出前兩天我去醫(yī)院復(fù)查的結(jié)果單上面,又是一個不太好的結(jié)果。
自閉癥,聽上去就給人一種壓抑的感覺。
…
窗外下著小雨,心情隨之失落起來。
一種久違的壓抑感,瞬間席卷全身。
我給自己點上了一根煙,剛剛吸了一口,手機便響了起來。
手機來電是一個陌生號碼,發(fā)現(xiàn)是本地的號碼,便接了起來。
“吳用,是你嗎?”
這個聲音熟悉得讓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不是別人,正是焦陽。
我的心臟開始躁動起來,我抑制不住內(nèi)心的怒火,隨即吼道“為什么還要給我打電話?我和你之間已經(jīng)沒有了任何的關(guān)系,你想要的東西,我已經(jīng)全部給你了,我不欠你任何東西!”
電話那頭的焦陽,沉默了許久,最后徐徐說道“依琳想要見你,昨天晚上哭了一晚上,睡覺的時候都喊著爸爸!
我沉默著,不說話,鼻頭開始發(fā)酸,喉嚨處仿佛有東西在那里梗著,最終一句話也沒說。
突然之間,喉嚨處有種異物感,奇癢無比。
“咳咳咳…”
劇烈的咳嗽再次開始了,我把手機扔在一邊,彎著腰,對著垃圾桶,又開始了嘔吐。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的咳嗽聲終于停止了。
我緩了緩,拿過手機,發(fā)現(xiàn)焦陽沒有掛電話,我想掛斷手機,心中卻又升起對依琳的想念,心臟如同被一根根刺狠狠的扎,痛得讓我無法呼吸。
每一次的心臟跳動,都會帶來一陣灼燒感。
掛斷手機的右手僵在了半空中,最后我咬了咬牙,說道“依琳現(xiàn)在在哪里?”
“我們在老家!苯龟柍聊毯,解釋道“我媽家里!
“那算了!
我直截了當(dāng)?shù)木芙^了,沒有絲毫的猶豫。
我當(dāng)然要拒絕,而且不會有絲毫的猶豫。
我清楚的記得,我那最親愛的丈母娘在眾目睽睽之下,把我說得一無是處,說我這輩子都翻不了身,而且孤獨終老。
這些狠話,不止她一個人說過,但凡看我不順眼的,都會腹誹幾句,或是大罵幾句,你心理承受能力算不上脆弱,我能承受的住。
可徐金紅(也就是我丈母娘)最后用依琳威脅我,讓我一輩子都見不到依琳。
這徹底激怒了我,當(dāng)時的我,轉(zhuǎn)身就離開了,沒回頭。
從那以后,我在心里暗暗發(fā)誓,無論以后的我有多富有,還是多貧窮,我都不會再踏進徐金紅的家門,算是給自己留得最后一點尊嚴(yán)。
“都這么久了,你還是不能釋懷嗎?我媽到底怎么著你了,讓你對她如此的恨之入骨!
焦陽在電話那頭開始了哽咽,而我卻無動于衷。
“我可以去見依琳,換個地方,除了你家,其他地方隨便挑!
我語氣堅定的回答道。
焦陽在電話那頭又是一陣沉默,我聽不清一點動靜。
隨即我想說完最后一句話,就直接掛斷。
“如果沒有其他事,我就掛了!
這句話我是很平靜的說的,因為我已經(jīng)逐漸把她們娘倆放下了。
既然見不到,不放下又能怎樣呢?
“你真狠心!”
焦陽突然來了這么一句。
我先是愣了一下,瞬間就爆發(fā)了。
我歇斯底里的大聲吼道“我狠心?!我狠心?!當(dāng)初我跪著求你們,讓我可以見見依琳,你們當(dāng)時是怎么做的,大門緊閉,任憑我在門外敲門磕頭,最后冷冰冰的撂給我一句話,讓我死了這條心,還說見一次,就要給十萬塊錢,這是不是你媽親口說的?!”
我的臉漲得通紅,真切的感受到臉頰傳來的灼熱感,心臟劇烈的跳動,讓我有種窒息感。
我想給自己點燃一根煙,點了兩次都沒能點燃,最后雙手微微顫抖著把那根已經(jīng)被我咬出牙印的香煙放在了桌子上。
“吳用!我媽當(dāng)初完全是用的激將法,如果當(dāng)初我媽沒有把話說得那么狠,你能有現(xiàn)在的成績嗎?你現(xiàn)在所有的一切你難道說沒有我一絲的功勞嗎?”
見過不要臉的,真的沒見過如此厚顏無恥的人。
“呵呵…”
我真的無語了,在電話這頭直接無話可說,最終也只能呵呵了兩聲,作為回應(yīng)。
又沉默片刻后,我努力用平穩(wěn)的口氣說道“算了吧,該見的時候,總會和依琳見面的,現(xiàn)在的我已經(jīng)沒有期待了,我心依然期待著!
本想就此結(jié)束和焦陽的通話,奈何我心中突然就憤憤不平起來,或許自己太沖動了,但我真的是不吐不快。
“焦陽,我倆生活了六年,依琳現(xiàn)在已經(jīng)六歲了,上周是依琳的生日,我給你打電話,發(fā)信息,我想見依琳一面,我想陪著她逛超市,給她買點好吃的,我還記得她最喜歡吃麻花,辣的,不辣的,她會摻和著吃,吃一口辣的,然后吐吐舌頭,再吃一口不辣的!
你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眼淚,從眼角滑落出來,布滿了臉頰。
“我想陪她玩一次城堡,依琳一直想讓我陪她去城堡玩,要我看她從老高老高的地方滑下來,讓我看看她有多勇敢,我只是剛陪她玩一次城堡,可是當(dāng)時的那個,給我回復(fù)了什么,你還記得嗎?
你回復(fù)我說,如果我偷偷的把依琳藏起來了怎么辦?咱倆連最基本的信任都沒有了,在那一刻,我心灰意冷。我不想再有任何的期待,因為最終都是事與愿違!
我的情緒逐漸變得激動起來,在這一刻,我也終于知道,無論我怎樣的假裝,如何的去掩飾,我的內(nèi)心依然無法割舍對依琳的想念。
原本我以為會隨著時間的流逝,我對依琳的想念會逐漸淡化,我錯了,時間越長,我想念依琳的心情愈發(fā)強烈,甚至于夜里都會因為想念依琳而哭醒。
那段日子,對于我來說,是精神和肉體上的雙重折磨,好在最后我挺了過來。
這期間,我最感謝自己,感謝自己熬了過來,挺了過去,沒有把自己放棄,所以才有了現(xiàn)在這個算不得多成功的小事業(yè)。
電話那頭的焦陽,依然沉默著。
我繼續(xù)說道“我想給依琳買幾件衣服,你媽說讓我留著錢給私生女花!
“呵呵…”直到現(xiàn)在,我想起來那個場景和徐金紅的出言侮辱,我至今難忘,我不敢忘,因為我得自己爭氣,把徐金紅的臉親自打回去,讓她看看,我這輩子還有沒有機會再翻身,讓她看看,我是不是個廢物。
又過去了許久。
我情緒逐漸恢復(fù),不再那么急躁,也不想再和過去的自己生氣,語氣平和的繼續(xù)說道“焦陽,咱倆在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但凡你能分一些小心思放在我的身上,我們都不至于到現(xiàn)在這個地步,依琳也不可能生活在一個破碎的家庭。
你永遠把你的爸爸媽媽哥哥放在第一位!
我深呼吸一口氣,無聲無息的吐出那口濁氣,緩緩說道“我舉個例子,如果有一天你賺錢了,你會第一時間想到給你媽媽買一件衣服,或者給你爸爸買一雙鞋,給你哥哥買個襯衫。
而你卻不會想著給我哪怕買雙襪子,你都不會主動,和你有任何的爭吵矛盾,你最終都會用各種手段去告訴你的媽媽,徐金紅女士。至于你媽媽即便是護犢子,認人不認理,你依然會毫無猶豫的站在你媽媽身邊,指責(zé)我,懷疑我,直到最后都分開,你依然是那個樣子,沒變,這話不是夸你的,是讓你意識到,你的盲目相信,導(dǎo)致我們最后的分道揚鑣!
話說到此處,也算是解開了大部分的謎團,無論此時此刻的焦陽,她是幡然醒悟,還是繼續(xù)的我行我素,與我而言,已經(jīng)不再重要。
焦陽在電話那頭始終保持著沉默,一言不發(fā)。
“這次你的目的又是什么?”
最后我開門見山道“我知道你前面的鋪墊是為了什么,我也只是借此機會和你再辯論一次,僅此而已。”
雙方沉默了很久,以至于我抽完了一根煙,焦陽依然沒有開口。
正當(dāng)我想說“掛斷電話”的時候,電話那頭傳來焦陽如同蚊子般的聲音“我想要三十萬!”
聽聞此話,我不再隱藏,也不想克制,肆意的笑聲在這間辦公室里此起彼伏。
是的,笑的很大聲,也笑的很無奈。
“三十萬包括怎樣的好處呢?”
我只是順著焦陽的話說著,還想再看看,焦陽究竟還想要些什么,我更想知道,他們要拿依琳當(dāng)做擋箭牌,還想從我這里達到什么目的。
“給了這三十萬,你可以隨時過來看依琳,如果方便的話,我還可以親自把依琳給你送過去!
焦陽的回答再次讓我感到震驚。
我忽然有些后悔,我后悔當(dāng)初沒有去爭奪依琳的撫養(yǎng)權(quán),以至于現(xiàn)在的焦陽把依琳當(dāng)做一棵只針對于我的搖錢樹。
“呵呵…”
我真的已經(jīng)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焦陽的問題了,我已經(jīng)接近能控制住自己情緒的邊緣。
我心中的那股怒火,即將掙脫出身體的束縛,噴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