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捧著烤鴨,眼淚止不住地往下落。
周圍燈火閃爍,淚眼蒙眬中,那火光星星點點,環(huán)繞在路小堇身邊。
像鋪陳下來的滿天星。
“你……”星星喉頭像是被堵住了,半天才哽咽出聲,“你為什么要幫我……”
“你可能不記得我了,但你給過我兩個銅板!甭沸≥雷诘厣希贿吙锌绝,一邊等捕快來,“我收了你的錢,所以,我得幫你!
星星一頓。
她九歲被賣進落花樓。
迄今為止,四年了。
老鴇說,今年年后,她就不用伺候月紅,可以養(yǎng)身子去接客了。
這四年來,她無數(shù)次被大貴拖著打。
沒人幫過她。
他們說,當(dāng)?shù)拇蚺畠,挑不出錯處來。
她不應(yīng)反抗,旁人也不好幫她。
她信了。
但她沒想到,有朝一日,在她挨打時,會有人站出來,擋在她身前。
原來,規(guī)矩,并非一成不變。
可以打破。
“我聽說你有個妹妹!甭沸≥绬柕,“你殺了他,你妹妹怎么辦?”
星星抹掉淚,捧著烤鴨坐到她旁邊。
“能殺死他的話,我就帶她走,殺不死,我就把她賣給齊家。”
齊家算大戶人家。
想賣給大戶人家當(dāng)丫鬟,并不容易。
星星之前花費了好大的功夫,才結(jié)交上齊家府里的一個嬤嬤,如果她妹妹能賣進齊家,那賣身的錢就全歸嬤嬤所有。
即使如此,也是糾纏了嬤嬤很久,那嬤嬤才不情不愿應(yīng)了下來。
她可以死,但她妹妹得活。
怎么活,都比待在她爹身邊好。
好歹,在齊家干活,齊家是真會給口飯吃。
這已經(jīng)是星星能算計到的最多的了。
剩下的,只能看命。
但現(xiàn)在,她沒死,路小堇卻要被抓走了。
星星她沒跟官府的人打過交道,卻也知道,官府不會把她們這種人的命當(dāng)回事。
“你逃吧!毙切峭蝗徽f道,“你沒簽賣身契,他們找不到你!
她壓低聲音:“我買過路引子,就在我枕頭下,你拿了,離開這里,天大地大,去哪兒都好!
買的路引子,用的是一個孤女的身份。
這是她為自己買的退路,只是她沒能逃走。
仔細想想,也幸好當(dāng)初買了這個路引子,好歹路小堇能逃。
路小堇轉(zhuǎn)頭,對上星星誠摯的目光,頓了頓,用干凈的那只手揉了揉她的腦袋:
“別擔(dān)心,我若是想走,這里沒人能攔得住我!
攔得住也無所謂。
她會等天云宗來撈。
星星聽到這話,眼底迸發(fā)出亮光。
她不是傻子,能感覺到路小堇的與眾不同。
便是同樣深陷落花樓這個泥潭里,路小堇也有一種旁觀一切的距離感。
路小堇不屬于這里。
之前她還不確定,但現(xiàn)在確定了,她壓低聲音:
“挖心?”
“嗯!甭沸≥滥贸瞿局频耐忾T弟子牌,不動聲色塞進了星星的手里,“去后門拐角處,拿著這個牌子,等一個叫歲錦的人,她會幫你!
“幫我什么?”
“帶你離開!甭沸≥佬,“我說了,你若想離開,我就帶你離開,我從不撒謊。”
她會撒謊。
但對星星,她沒撒謊。
星星鼻子一酸,握著那木牌,心底有了真正的踏實感。
她眼底閃過一絲堅定,終于還是說道:
“每月初七,神使都會離開落花樓。”
初七,也就是后天。
路小堇眼睛一亮,樂呵呵地繼續(xù)啃烤鴨。
這時,捕快終于姍姍來遲。
“讓讓!都讓讓!衙門辦案,無關(guān)之人都離開!”
來的是三個捕快。
他們到時,大夫已經(jīng)到了有一會兒了,正在給大貴包扎傷口。
“怎么回事?誰報的案?”
“是我!是我!官爺,救命。∷獨⑽!”大貴開始瘋狂嚎,“官爺,快把她抓走,砍頭!必須砍頭”
順著他的顫抖的手,捕快們看到了正坐在地上啃烤鴨的路小堇。
她平靜得比圍觀百姓還圍觀百姓。
“是你傷的人?”
“是我,官爺!甭沸≥劳鲁鲎詈笠桓穷^,很配合地上去就伸出了手,“抓我吧,我誠心悔過,一定把牢底坐穿!”
捕快:“?”
最后,路小堇被銬上,帶回了衙門,等著提審。
一進大牢,就聽到了扶桑歡喜的聲音:
“路小堇!你終于來看我了!欸?你怎么也給人銬上了,你也要進來查案嗎?”
她倆還聊上了。
獄卒們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現(xiàn)如今這牢里的獄卒,就沒有不煩扶桑的。
她自己天天嚎也就算了。
還打得著牢里其他犯人也跟著天天嚎。
簡直煩死了!
生怕這倆貨湊在一起鬧事,獄卒果斷將路小堇關(guān)進了其牢房里。
這牢房里的犯人一見路小堇和扶桑那么熟,直接縮成一團。
不敢鬧事,根本不敢鬧事。
晚上,扶桑溜進了這間牢房。
“嘿!路小堇,你醒醒!”
路小堇沒睡。
她在思考。
想要讓三長老等人去救弟子,必須讓他們進入落花樓的密道,但他們想進落花樓,必須得吃下鍋底灰,否則進去即送人頭。
那么問題來了,該讓誰去偷鍋底灰?
她不能去,就算神使不在,佛像后也有弟子在,她去刮鍋底灰跟表明身份也沒啥區(qū)別。
去的只能是凡人。
星星?
不行,這太冒險了。
她正思索著,扶桑突然低聲道:
“我找到關(guān)于落花樓的線索了!”
“嗯?”
扶桑環(huán)視一周,繼續(xù)低聲說道:
“我揍了一個小偷,他說落花樓有密道,聽著像真的,如果落花樓真有問題,指不定就是這密道有問題……”
她分析得頭頭是道。
路小堇眼睛亮了:“誰?”
扶桑帶她從這間牢房,繞到了另外一間牢房里,揪出了一個瘦小的小偷,名叫厚德。
“你去過落花樓?”
厚德?lián)u頭,死活不說。
等揍了一頓后,厚德才終于說了實話,他有個雙胞胎哥哥,叫載物,是個神偷。
“我哥去過落花樓,說里面有個密道,密道里到處都是珍珠,還供著一座佛像!
就是這密道!
沒想到還真有人闖進去過。
這神偷,有真本事。
“然后呢?”
“然后他把珍珠全偷了,順帶還搬走了佛像。”
所到之處,蝗蟲過境,寸草不留。
絕不白來。
路小堇:“?”
。
順便,搬走了,佛像?
好小眾又鐵臂的文字。
扶桑疑惑:“為什么搬走佛像?拿去賣嗎?”
“不,他說佛像在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