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均州本是想過兩日再來的。
等體內(nèi)的毒解了。
等身體養(yǎng)好了。
他再來。
可不想,當(dāng)十七長老告訴他毒已解時,他便再忍不住,立即就要去見路小堇。
他要同她說清楚。
他想與她結(jié)為道侶。
人生苦短,一刻都不能再耽擱!
他拿著連夜雕刻好的簪子,匆匆來了外門。
遠遠就瞧見了路小堇。
她踩著地上的月光,朝他走來。
每走一步,他的心就顫一下。
手開始不停地抖。
近了。
更近了。
他幾乎是下意識地伸出手,將路小堇帶到了自己身邊。
連著呼吸都急促了幾分。
“師姐,你……”
你可愿意,與我結(jié)為道侶?
他知道,路小堇一直很喜歡他。
她想與他結(jié)為道侶。
但她曾經(jīng)說過,她從未出過無心峰,很多事情她不懂。
情愛之事,許是也不懂。
所以,他現(xiàn)在想鄭重地問她一問。
事到如今,她是否還心心念念著,與他結(jié)為道侶?
無關(guān)以前。
只看現(xiàn)在。
“嗯?小師弟?”
路小堇睡眼惺忪的眼睛瞬間睜大了。
緊張回望一下四周。
沒人!
月黑風(fēng)高日,殺人埋尸時!
作為蕭均州的心魔,由不得她不多想。
雖然那心魔是被墮器誘導(dǎo)出來的。
但這多少是個引子。
沒準兒日后她真會成為他修仙路上的心魔呢?
他這不得想方設(shè)法先弄死她啊?
——弄死倒不至于。
——殺人,也會生出心魔。
不過恐懼嘛,就得直面。
動手是最好的法子。
——揍她一頓。
一頓不行,就多揍兩頓。
揍了之后,誒,發(fā)現(xiàn)她其實就是個軟柿子。
一拳下去,還得跪下來求她別死。
——這恐懼心魔想不散都不行。
蕭均州平日里瞧著倒是純情溫和的老實人。
但老實人發(fā)起飆來,才最要命。
這她今晚不得被揍個半死。
“小師弟,你不是在無心峰養(yǎng)傷嗎?怎么突然來外門了?”
她滿臉關(guān)切。
實則眼珠子四處提溜轉(zhuǎn)。
希望能看到個英雄救美的。
奈何,太晚了,沒人。
她錯了,她是真的錯了。
她今晚就不該去內(nèi)門吹牛逼!
——內(nèi)門她本來是進不去的。
但她一品煉丹師的身份一傳開,弟子們對她熱情得很。
先前看她不順眼的弟子,現(xiàn)在都恨不得把她供起來。
連向來眼睛長在頭頂上的內(nèi)門弟子,也拉下身段,邀請她進內(nèi)門一敘。
——大部分都是這一次要去大荒秘境的弟子。
沒辦法,去大荒秘境的弟子里沒有煉丹師。
那煉丹師多寶貝啊,這種只有金丹期以下修士能進的大荒秘境,根本無法保證煉丹師的安全,宗門當(dāng)然不會讓其去冒險。
——修士是金丹期以下,靈獸可就未必了。
院門長老本想勸路小堇也別去。
但架不住她自己想去送死。
而一旦遇到危險,煉丹師的存在可就太重要了!
即使是一品煉丹師,也是能救命的!
所以他們把路小堇請到內(nèi)門,熱切地恭維著。
并且想方設(shè)法示意她,這兩天多煉制止血丹,如果可以,盡量在煉丹房里賒一些能救命的丹藥。
——煉丹師權(quán)利大著呢。
路小堇被吹噓得飄飄然。
歲錦本來是跟她在一起的。
但對這種吹噓局,她沒什么興趣,只待了一會兒,便回去修煉了。
于是,路小堇落單了。
落單無所謂。
天云宗嘛,安全得很。
難不成還有人套麻袋揍她?
——還真有。
——蕭均州。
他甚至沒打算套麻袋。
他打算光明正大地揍她。
她錯了。
她真的錯了。
她就不該飄。
她如果不飄,就不會落得現(xiàn)在這落單被揍的局面。
“毒可都解了?”路小堇一臉關(guān)切的問道。
——伸手不打笑臉人!
她知道千年能解毒。
但,希望不要解得太快。
至少,不要讓蕭均州太有力氣揍她。
見她關(guān)心自己,蕭均州心頭一暖,笑得愈發(fā)溫柔。
“嗯,已經(jīng)解了,身體都好了!
這話落在路小堇耳中就成了:
身體大好,揍你無恙。
他這話,是在挑釁吧!
枉費她先前還費心救他!
他就這樣報答她的?
——哦,他不知道是她救的他。
路小堇表示,她真不是啥壞人!
就算她是吧,他也根本不用費心揍她。
——指不定她活不到他成心魔的那日呢?
“那就好,那就好!甭沸≥篮苁敲銖姷嘏牧伺乃募绨,“雖然毒都解了,但毒會侵害身體,你還是得多養(yǎng)養(yǎng),怎么能出來吹冷風(fēng)呢?”
揍她這事兒,緩緩也成!
不急!
蕭均州被她拍過的肩膀,像是被電了一下,酥酥麻麻,叫他心中愈發(fā)柔軟。
師姐她是真的很在意他啊。
他耳尖泛紅,深吸一口氣,鼓足勇氣將簪子送到路小堇跟前:
“師姐,這簪子送你。”
那是一支玉蘭花簪。
白凈通透,中芯染著桃紅。
很漂亮。
路小堇看著簪子尖兒,戰(zhàn)術(shù)后仰。
送給她?
他莫不是想學(xué)容嬤嬤扎她?
這確實是個不錯的法子。
——又能讓她疼。
——又瞧不出傷口。
到時候她想跟司空公麟告狀都不成。
他他他,什么時候?qū)W得這樣狠的!
路小堇抬頭,對上蕭均州那溫和又繾綣的目光。
嗯……
或許,她想偏了?
蕭均州怎么看都是個純情小師弟,溫和著呢,對她敬重著呢。
沒準,真只是想送她一支簪子?
“送給我?”路小堇問道,“為什么突然要送我簪子?”
難道,是她給他塞的那塊苦瓜的回禮?
啊這這這。
他準備扎死她的可能性更大了。
蕭均州喉頭微緊,嘴唇微顫,許久才顫顫巍巍開口:
“師姐,你可愿……”
蕭均州深吸一口氣,剛要將話全盤托出,旁邊卻傳來一個清脆的聲音:
“小師兄,原來你在這兒,我找了你好久……”
是江意濃。
江意濃傷得很重,雖然養(yǎng)了一天,但臉瞧著依舊慘白慘白的。
走起路來,弱柳扶風(fēng)。
虛弱憔悴,略顯病態(tài),卻并不難看,相反,平添了幾分早死白月光的即死的微妙美感。
蕭均州原本要說出口的話,被這一打岔,不得不又咽了下去。
“你找我有何事?”
趕緊說!
說完趕緊走!
別耽誤他和師姐互訴衷腸。
氣氛都烘托到這兒了,今晚這衷腸,他是一定要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