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她哭,謝一野的眼睛也紅了,他上前一步,坐在她的床邊:“我們不肯說,是怕你難過!
聽到這話,溫言的身體顫抖了一下,眼睛瞪得老大,眼淚不可抑制的落下。
“他在哪?我想去看看他。”
聽到這話,謝一哲擰了眉頭,金絲框眼鏡下,一雙眸子無比冷靜:“等你身體好了,我們帶你去看!
沒說去哪看,也沒具體告訴她是死是活。
溫言垂下眼,沒有再繼續(xù)追問。
這些天,安予靜來看過她,南宮夜也來看過她,見她狀態(tài)不好,也不敢多留,生怕觸到某些禁忌的傷痛。
出院前一天,李哲寧來了。
曾經(jīng)的翩翩公子哥憔悴了很多,似乎還沒從某種狀態(tài)中拔出來。
見到溫言,他冷漠的遞給她一個文件袋:“你的。”
溫言掀起眼皮,瞟了文件袋一眼,手指收攏,不敢去接。
謝家的人都來了,尤其是謝一哲和謝一野,見到李哲寧過來,臉上不可抑制流露出緊張。
李哲寧環(huán)顧著屋內(nèi)的人,見他們各個緊張,唇角勾起譏誚的笑。
他看向溫言,俊朗的眉眼憔悴中帶著狠厲,話里沒有一絲客氣:“怎么不接?你在怕什么?”
溫言抿緊唇:“這是什么?”
李哲寧咧嘴,報復(fù)的笑了起來:“顧瑾墨的遺產(chǎn)!”
“遺產(chǎn)”兩個字像一記重錘,砸在了所有人的身上。
氣氛,死一般的沉寂。
溫言的腳一軟,直接癱軟在地。
“仙仙……”李羽彤扶著她,滿臉擔(dān)心。
溫言面色蒼白,緊緊咬著自己的下唇,手指的關(guān)節(jié)處因為用力,已經(jīng)發(fā)白。
緊接著,胸口處傳來難受的鈍痛,胃里翻江倒海,她用力的嘔吐,卻什么都吐不出來。
看到她這樣,李哲寧臉上露出難得的快意。
“你說你運(yùn)氣怎么就這么好,每次你都沒事,但他卻次次為你受傷,甚至丟了命!”
“李哲寧!”謝一野揪住他的衣領(lǐng),狠狠往墻上一推,“這不是你撒野的地方,滾出去!”
“小野!”謝一哲攔住謝一野,繼而看向李哲寧,慢條斯理道,“李少,話說完了,你可以走了。逝者已逝,有些人可能活著,但其實比死了還難受!
他淡淡的看了溫言一眼,眼圈一紅。
在醫(yī)院的這些天,四妹不敢看手機(jī),也不敢見人,從自己主動提起顧瑾墨,到現(xiàn)在不許任何人提到顧瑾墨,其實她是知道的。
她只是在逃避,用這種笨拙的方式保護(hù)著她那顆千瘡百孔的心。
看著溫言呆滯的樣子,李哲寧眼睛紅了又紅。
道理他懂,怎么可能不懂呢!
但活著的人太痛苦了。
顧瑾墨是他最好的朋友,一想到他為了這個女人付出了生命,怒氣和恨意怎么都壓制不住。
他咬住舌尖,逼退了眼底的淚意,緩緩走到溫言面前,蹲下。
他把手上的文件放到她面前,聲音冷淡。
“你知道阿墨為什么要護(hù)著蘇淺淺嗎?”
謝一野擼起袖子想要阻攔,溫言抬起臉,淚眼朦朧的看著謝一野:“三哥,讓他說吧。”
李哲寧冷笑,眸子猩紅。
“顧瑾驍為了救阿墨被活活燒死,死前讓阿墨好好照顧蘇淺淺。”
整個房間都靜了下來,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他們知道顧瑾驍是被燒死的,但是不知道是為了救顧瑾墨……
謝一野皺了皺眉,正想阻止他,謝一哲對著他搖搖頭。
“在阿墨心中,蘇淺淺就是顧瑾驍,這是他的債,也是他的命!
一字一句,李哲寧說得篤定,冷漠的聲音在房間里回蕩。
溫言目光呆住,想到顧瑾墨說過,蘇淺淺就是他的責(zé)任。
原來蘇淺淺真是他的責(zé)任。
這是顧瑾驍?shù)倪z言,顧瑾驍死后,蘇淺淺就成了顧瑾墨的責(zé)任和宿命。
顧瑾墨怕火,從不進(jìn)廚房,抽的煙是電子煙,原來根源在這。
火是溫暖的,但對于顧瑾墨來說,有火的地方就是煉獄。
“阿墨的父母把這一切都怪在了他身上,尤其他的父親,天天都打他,罵他,質(zhì)問為什么死的不是他,顧瑾驍才是顧氏從小培養(yǎng)的繼承人,而不是他那樣的廢物。”
聽到這話,溫言的心口像被錐子釘住,汩汩鮮血噴涌而出。
死了哥哥,還要被父親責(zé)怪,背負(fù)這樣的愧疚活著比死了還難受。
難怪顧瑾墨性情大變,至親的埋怨會讓他活一天,就會痛苦一天。
“顧瑾驍忌日的那一天,阿墨的爸爸自殺了,阿墨的媽媽也開始恨他,覺得他是災(zāi)星……”說到這,李哲寧的眼睛紅得厲害,眼中淚光盈動,“那一天起,阿墨活著就像行尸走肉,保護(hù)蘇淺淺成了他活下去的動力,這種動力無關(guān)感情!
溫言的心顫抖得厲害,握住手上的文件,慢慢蜷縮起了身子。
難怪蘇淺淺說顧瑾墨是活在深淵里的人,一個身上背負(fù)了兩條人命的人,又怎么能從陰暗走到陽光里。
“而你!做了什么呢?你嫁給他后吃他的,喝他的,住他的,竟然還給他戴綠帽!”想到和她糾纏的幾個男人,李哲寧就像自己被背叛了一樣,猩紅的眼睛滿是怒意,“你奶奶的事和他沒有關(guān)系,他本意是想治好你奶奶,是蘇淺淺這個死女人謀劃了一切,你從不給他解釋的機(jī)會,現(xiàn)在他死了,你滿意了?”
不是不給解釋的機(jī)會,是不敢給。
她怕,怕自己原諒他,怕再次陷入他的溫柔鄉(xiāng)。
她讓組織查過顧瑾墨的過往,什么都沒查到,沒想到背后有這么多隱情。
她捂著嘴,忍不住咽嗚出聲。
怎么會不難過……
他死了。
她再也不擔(dān)心他會逼她復(fù)婚,和她搶孩子了,也不會擔(dān)心被他傷害了。
可是心好疼啊……
心臟處就像空了一塊,連呼吸都會痛。
她仰著頭,刺目的燈光刺痛了雙眼,就在這一瞬間,淚也像流干了。
她想過和他一刀兩斷,卻沒想過他會死,更沒想過會為她而死。
“除了顧氏公司的部分,他所有的私產(chǎn)都給了你!崩钫軐幙酀恍,語氣帶著哽咽,“我勸過他很多次,不要喜歡上你這樣水性楊花的女人,但他不聽!
“謝仙仙,你就這樣帶著愧疚活下去吧,好好替他活著,感受他的苦,他的痛……”
李哲寧的話字字珠璣,像一根根鋼針,毫不留情的戳到她心底的最深處。
“仙仙……”李羽彤抱住她,滿臉都是淚,“孩子,不是你的錯……”
“怎么可能不是我的錯……”溫言緊咬住下唇,眼神空洞,“是我不知檢點(diǎn)和別的男人勾三搭四,是我毀了小六的人生,是我太過倔強(qiáng)才讓大家誤會!
要不是她把小六牽扯進(jìn)來,就不會惹怒他的粉絲,也不會有人恨她想炸死她。
本來死的應(yīng)該是她。
她是個罪人,哪來的資格替別人活?
看著她這樣痛苦,李羽彤的眼淚也止不住的落下,前幾天她還在慶幸仙仙活著,卻發(fā)現(xiàn)有些時候,活著卻比死了還要難過。
謝家其他人也沉默不語,聽完李哲寧的話,同樣有一塊大石頭壓在了他們的心上。
畢竟顧瑾墨救了他們的親人,就連一向?qū)︻欒珱]有好感的謝一野,都沉默著不說一句。
溫言擦干了眼淚,喃喃道:“顧瑾墨埋在哪里?我想去看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