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正又驚又喜,聲音都因激動而變了調(diào)!
“獨孤伽!劉襄!哈哈!真是老天爺開眼,讓這潑天的大功落在老子手里!”
他死死攥住兩人的胳膊,如同鐵鉗一般,任憑他們?nèi)绾螔暝矑昝摬婚_。
“放開本宮!你這卑賤的丘八!放開!”
身份被識破,獨孤伽徹底撕下了偽裝,她如同瘋婦般掙扎、嘶吼,試圖用往日的威儀震懾對方。
“本宮乃是大漢太后!你敢動本宮一根汗毛,誅你九族!”
然而,她的威脅在此刻顯得如此蒼白可笑。
周圍的楚軍士兵聽到隊正的呼喊,立刻圍攏上來。
刀槍并舉,將兩人死死圍在中央,看向他們的目光充滿了好奇、鄙夷,以及一種捕獲獵物的興奮。
劉襄則已經(jīng)完全崩潰,癱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語無倫次地喊著“母后救我”、“不要殺我”。
獨孤伽看著周圍那些冰冷的面孔和鋒利的兵器,知道逃跑已然無望。
極度的恐懼和失敗帶來的巨大屈辱,反而激起了她最后一絲歇斯底里的瘋狂。
她不再掙扎,猛地抬起頭,對著那名隊正,也對著周圍所有的楚軍士兵,發(fā)出了尖銳而充滿不甘的咆哮:
“楚寧呢?!讓楚寧來見本宮!本宮要見他!他敢如此對待本宮,他不得好死!讓他來見本宮。。
她的聲音在城門洞內(nèi)回蕩,充滿了窮途末路的絕望和一種試圖維持最后體面的可笑堅持。
她要用這種方式,來面對她此生最大的敵人,也是將她逼入如此絕境的勝利者。
那隊正看著狀若瘋魔的獨孤伽,冷笑一聲,對手下吩咐道:
“看好他們!我立刻去稟報陛下!嘿嘿,這可是兩條真正的大魚!”
很快,西門口捕獲大漢太后和王爺?shù)南,如同插上了翅膀,飛速傳遍了正在肅清殘敵、接收城防的楚軍各部。
也迅速傳向了坐鎮(zhèn)東門方向,正準備移駕皇宮的楚寧耳中。
獨孤伽和劉襄,這對曾經(jīng)站在權(quán)力巔峰的母子,此刻卻如同待宰的羔羊。
在無數(shù)楚軍士兵冰冷而好奇的目光注視下,迎來了他們命運的終局。
暮色如血,浸染著長安城西門的巍峨箭樓。
楚寧在一眾玄甲親衛(wèi)的簇擁下策馬而至,鐵蹄踏在青石板上,發(fā)出沉悶而規(guī)律的聲響,在這片因戰(zhàn)火而格外肅殺的天地間,敲擊著所有人的心弦。
城門洞開,殘陽的光線斜斜射入,將門洞內(nèi)涇渭分明的兩撥人照得清晰無比。
一邊是甲胄鮮明、刀劍出鞘的楚國精銳。
另一邊,則是這場持續(xù)數(shù)月戰(zhàn)爭的最終目標(biāo),大漢王朝最后的象征:太后獨孤伽,以及那位剛剛在混亂中倉促繼位,卻連龍椅都未曾坐暖的少年天子劉襄。
空氣中彌漫著硝煙、血腥以及一種近乎凝滯的緊張。
楚寧勒住戰(zhàn)馬,目光如兩道冰冷的電光,瞬間便鎖定了那對蜷縮在勝利者刀鋒下的母子。
他沒有立刻下馬,只是高踞馬背,居高臨下地審視著,仿佛在欣賞一件即將被收入庫藏的、殘缺的戰(zhàn)利品。
他一身玄色鐵甲,肩頭染著不知是敵人還是自己的些許暗紅。
連日征戰(zhàn)的疲憊并未寫在他臉上,反而淬煉出一種巖石般的冷硬與漠然。
劉襄,這個不過二十來歲的少年,穿著那身明顯不太合體的、繡著章紋的帝王常服,臉色慘白如紙,身體控制不住地瑟瑟發(fā)抖。
在觸碰到楚寧那毫無溫度的目光瞬間,他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氣,雙膝一軟,“噗通”一聲重重跪倒在冰冷的石地上。
涕淚瞬間涌出,混雜著塵土,在他稚嫩的臉上劃出狼狽的溝壑。
“楚……楚王……不,陛下!陛下饒命!饒命。
他的聲音因極致的恐懼而尖利變形,帶著哭腔,額頭用力磕向地面,發(fā)出“咚咚”的悶響。
“朕……不,小人愿降!愿獻上傳國玉璽,只求陛下開恩,留……留小人一條性命!小人什么都愿意做……”
哀求聲在空曠的城門洞里回蕩,顯得如此刺耳而卑微。
他身后的獨孤伽,卻如同一尊驟然被怒火點燃的雕像。
她同樣衣衫凌亂,發(fā)髻散落,幾縷灰白的發(fā)絲貼在汗?jié)竦念~角。
但那雙眼眸中燃燒的,卻不是恐懼,而是近乎瘋狂的怨毒與一種瀕臨絕境的、高傲的瘋狂。
“襄兒!你給我起來!”
她的聲音嘶啞,卻帶著一種穿透人心的尖銳,像是指甲刮過鐵器。
“你是大漢的天子!是劉氏皇族的血脈!你的身體里流淌著高皇帝和先帝的英魂!”
“你怎么能……怎么能向這個國賊,這個弒君篡逆的亂臣賊子下跪?”
她猛地轉(zhuǎn)向楚寧,那雙深陷的眼窩里噴射出的仇恨,幾乎要化為實質(zhì)的火焰。
“楚寧!你這竊國大盜!亂臣賊子!”
每一個字都像是從齒縫間迸出來的,帶著血淋淋的恨意,“你狼子野心,犯我大漢疆土,屠戮我大漢子民!”
“更可恨的是,你竟敢……竟敢殺害先帝!此等滔天之罪,人神共憤,天地不容!”
她劇烈地喘息著,胸脯起伏,仿佛要將積壓了太久的憤懣與絕望一次性傾瀉而出。
她知道,從楚寧大軍攻破外城的那一刻起,她的命運就已經(jīng)注定。
王朝斗爭,從來就是你死我活,絕無轉(zhuǎn)圜余地。
尤其是她這樣身份的前朝太后,新朝統(tǒng)治者絕不會允許她活著,成為未來可能的精神旗幟和動亂根源。
既然求生無望,那便唯有求死,求一個符合她身份和驕傲的死法。
“劉襄!你看看清楚!眼前這個人,不是什么陛下,他是你的殺父仇人!是雙手沾滿你父皇鮮血的劊子手!”
她的聲音愈發(fā)凄厲,帶著一種母獸護犢般的瘋狂,又夾雜著對兒子不爭氣的痛心疾首。
“我大漢縱然今日國祚傾覆,也絕不能失了氣節(jié)!”
“你可以死,可以堂堂正正地死于社稷,但絕不能搖尾乞憐,辱沒先祖!”
“給我站起來!挺起你的脊梁!”
在母親那混合著命令、斥責(zé)與絕望的目光逼視下,劉襄的哭泣聲漸漸低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