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都不時瞟向那空蕩蕩的龍椅,心中充滿了忐忑和猜測。
終于,內(nèi)侍尖細的聲音響起:“陛下駕到——!”
百官立刻收斂心神,躬身垂首。
只見劉秀身穿明黃色龍袍,在內(nèi)侍的簇擁下從屏風后走出。
他的臉色依舊蒼白,眼圈甚至有些發(fā)紅,雖然極力維持著帝王的威儀。
但眉宇間的憔悴和那絲難以掩飾的驚惶,卻逃不過一些老臣的眼睛。
他一步步走上御階,坐在了龍椅之上,目光掃過下方黑壓壓的群臣。
沉默了片刻,這短暫的沉默卻讓殿內(nèi)的氣氛更加窒息。
“諸位愛卿……平身吧。”
劉秀的聲音帶著明顯的沙啞和疲憊,他甚至沒有力氣說更多的客套話。
待百官起身,劉秀沒有繞任何圈子,直接拿起龍案上那份染血的絹帛,聲音沉重得如同灌了鉛:“今日緊急召見諸位愛卿,乃是因為……收到了來自前線的飛鴿傳書加急軍報!
他頓了頓,仿佛需要積蓄力量才能說出接下來的話,每一個字都如同重錘,敲打在百官的心頭:“我軍馳援潯陽之部隊,于兩日前,遭遇楚軍主力埋伏……苦戰(zhàn)不敵,最終……全軍覆沒!
死一般的寂靜籠罩了大殿,所有人都被這個噩耗驚呆了。
然而,劉秀接下來的話,更是如同晴天霹靂,炸得所有人魂飛魄散:
“而統(tǒng)軍之大將軍,護國公霍去疾,他……為國捐軀,戰(zhàn)死沙場了!”
“轟——!”
這句話如同在滾油中潑入了冰水,瞬間讓整個金鑾殿徹底炸開了鍋!
“什么?!”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護國公戰(zhàn)死?這怎么可能!護國公用兵如神,乃我大漢軍神,怎會輕易戰(zhàn)死?”
“陛下!此消息可否確認?是否是楚軍散布的謠言,亂我軍心?”
“是啊陛下!護國公勇冠三軍,即便不勝,突圍應當無虞,怎會……”
“全軍覆沒?霍國公戰(zhàn)死?這……這天是要亡我大漢嗎?!”
一時間,殿內(nèi)驚呼聲、質(zhì)疑聲、難以接受的吶喊聲響成一片。
許多老臣捶胸頓足,臉色慘白。
一些武將雙目赤紅,不肯相信;文官們則面面相覷,眼中充滿了無盡的恐慌。
整個朝堂,瞬間亂作一團,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震驚和混亂之中。
劉秀看著下方失態(tài)的群臣,沒有出聲制止,只是無力地靠在龍椅上,閉上了眼睛,臉上充滿了痛苦和茫然。
他知道,真正的風暴,才剛剛開始。
金鑾殿內(nèi)的喧囂和混亂持續(xù)發(fā)酵,質(zhì)疑聲、驚呼聲、悲憤的吶喊聲交織在一起,幾乎要將華麗的殿頂掀翻。
每個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驚天噩耗沖擊得失去了方寸,巨大的恐慌如同瘟疫般在群臣之間蔓延。
“夠了。!”
一聲蘊含著無盡怒火、悲痛以及帝王威嚴的咆哮,如同九天雷霆,驟然從龍椅之上炸響,瞬間壓過了所有的嘈雜!
只見劉秀猛地從龍椅上站起身,因為極度激動,他身體微微前傾,雙手死死按在龍案之上,指節(jié)因用力而泛白。
他臉色依舊蒼白,但那雙赤紅的眼睛卻燃燒著駭人的火焰,掃視著下方失態(tài)的群臣。
“朝堂重地,如此吵吵嚷嚷,成何體統(tǒng)!”
劉秀的聲音因憤怒而微微顫抖,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壓迫力:“護國公殉國,大軍新敗,朕之心痛,遠勝爾等!”
“但此刻是驚慌失措、互相指責的時候嗎?是爾等如同市井之徒般喧嘩吵鬧的時候嗎?!”
皇帝的震怒如同冷水潑頭,瞬間讓陷入混亂的百官清醒了過來。
眾人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連忙紛紛低下頭,噤若寒蟬,殿內(nèi)頓時鴉雀無聲,只剩下粗重而不安的喘息聲。
劉秀看著瞬間安靜下來的群臣,胸口劇烈起伏了幾下,強壓下翻騰的情緒,緩緩坐回龍椅,聲音疲憊卻清晰地說道:
“朕召集群臣,不是聽爾等在此驚呼質(zhì)疑,而是要商議對策!”
“國難當頭,危亡之際,朕需要的是良策,是應對之法!諸位愛卿,有何見解,盡可奏來!”
短暫的死寂之后,朝堂之上再次響起了聲音,但這一次,不再是混亂的喧嘩,而是迅速形成了兩條鮮明對立的意見。
幾名須發(fā)皆白、資歷極老的老臣率先出列,他們臉上帶著深深的憂慮和恐懼,躬身道:“陛下息怒,臣等失儀,罪該萬死。”
“然……然護國公新喪,精銳盡歿,國勢危如累卵,如之奈何?”
“老臣以為,當務之急,并非再啟戰(zhàn)端,而應遣使前往楚營,探聽虛實,或許可嘗試與那楚寧議和。”
“議和”二字一出,仿佛打開了某個閘門,立刻得到了不少文臣的附和。
“是啊陛下!楚軍兵鋒正盛,我軍新敗,士氣低落,此時若再戰(zhàn),恐有亡國之危。
“若能以金銀歲幣,暫緩其兵鋒,換取喘息之機,整軍備武,徐圖后計,方為上策!”
“還請陛下以江山社稷為重,暫忍一時之屈!”
這些主張求和的聲音,立刻激起了另一邊武將集團的強烈反彈!
“荒謬!簡直是荒謬絕倫!”
一名性格火爆的將領猛地踏出一步,聲如洪鐘,怒視著那些主和的老臣:
“議和?那楚寧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他覆滅六國,屠戮王室,豈是區(qū)區(qū)金銀能夠滿足的?此舉無異于與虎謀皮,自取其辱!”
“沒錯!我大漢立國數(shù)百載,豈可不戰(zhàn)而降,屈膝事賊?如此奇恥大辱,我等武人,寧死不受!”
“此時議和,就是投降!就是亡國的開始!末將寧愿戰(zhàn)死沙場,也絕不接受這等屈辱!”
文臣主張暫避鋒芒,以和為貴;武將則堅持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雙方各執(zhí)一詞,引經(jīng)據(jù)典,互相駁斥,情緒越來越激動,剛剛平靜下來的朝堂,眼看又要再次陷入爭吵的邊緣。
劉秀看著下方爭執(zhí)不休的臣子,眉頭緊鎖,心中一片煩亂。
他知道雙方都有道理,但無論是戰(zhàn)是和,都面臨著巨大的風險和幾乎無法承受的后果。
就在這僵持不下、氣氛愈發(fā)凝重之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