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官道被落葉鋪成一條金黃地毯,陳留王劉秀的車駕在五百精騎護衛(wèi)下緩緩行進。
唐宜民策馬跟在王駕旁,花白的胡須在秋風中飄動。
他不安地環(huán)視著兩側越來越密集的楓樹林,楓葉紅得似血。
“王爺,”唐宜民驅(qū)馬靠近車窗:“此段路險,是否讓斥候先行查探?”
劉秀掀開車簾,陽光照在他溫潤如玉的面容上:“唐大人多慮了,距常安只剩三日路程,想必……”
話音未落,前方突然傳來一聲凄厲的慘叫。
一支羽箭穿透了斥候隊長的咽喉,鮮血濺在金黃落葉上,格外刺目。
“有埋伏!”王雷怒吼一聲,重劍已然出鞘:“保護王爺!”
霎時間,無數(shù)箭矢從楓林中傾瀉而出。
箭簇破空之聲不絕于耳,護衛(wèi)騎兵紛紛中箭落馬。
戰(zhàn)馬的悲鳴與將士的慘叫交織在一起,打破了山林的寂靜。
“結圓陣!”
王雷揮劍格開數(shù)支箭矢,左臂已被箭矢劃開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快!把王爺?shù)能囻{圍在中間!”
劉秀被親衛(wèi)扶下馬車,唐宜民立即用身體護住他。
老臣的官袍已被箭矢撕裂,卻仍死死擋在王爺身前。
“王爺小心!”
唐宜民突然將劉秀推開,自己卻被一支毒箭射中肩頭。
黑色的血瞬間浸透了官袍。
“唐大人!”劉秀目眥欲裂,拔出佩劍就要沖上前。
“不可!”王雷一把拉住他:對方用的是見血封喉的毒箭!”
他揮劍斬斷唐宜民肩頭的箭桿:“快帶王爺往東邊突圍!”
這時,埋伏者終于現(xiàn)身。
近百名黑衣死士從楓林中殺出,每人臉上都戴著猙獰的鬼面具。
他們配合默契,刀法狠辣,專攻護衛(wèi)隊的要害。
“是經(jīng)過訓練想死士!”王雷心頭一沉,重劍舞得密不透風:“你們究竟是什么人?”
回答他的是更猛烈的攻擊。
一名黑衣頭領突然吹響骨笛,林中又沖出第二波伏兵。
這次來的竟是穿著邊軍服飾的弓箭手,箭矢上同樣淬著劇毒。
“不可能!”王雷瞪大雙眼:“邊軍的制式弓箭怎么會出現(xiàn)在你們手中?”
就在他分神的剎那,三支毒箭同時射來。
王雷勉強躲過兩支,第三支卻深深扎進他的大腿。
黑色的毒血立即涌出。
“將軍!”親兵們驚呼著想要上前救援。
“別管我!”王雷怒吼著砍倒兩個逼近的黑衣人:“帶王爺走!”
劉秀在殘存的護衛(wèi)下且戰(zhàn)且退,但伏兵如影隨形。
身邊的親衛(wèi)一個個倒下,鮮血染紅了整片楓林。
“王爺……快走……”最后一名親衛(wèi)用身體擋住射向劉秀的毒箭,緩緩倒下。
劉秀背靠一棵古楓,手中長劍已滿是缺口。
他看著緩緩逼近的黑衣頭領,突然冷笑:“是清河王派你們來的吧?”
黑衣頭領動作微微一滯,雖然戴著面具,但這個細微的停頓已經(jīng)說明一切。
“王爺果然聰明!
頭領的聲音經(jīng)過特殊處理,嘶啞難辨:“可惜聰明人通常活不長!
就在這時,東面突然傳來急促的馬蹄聲。
一隊騎兵沖破晨霧,為首的將領銀甲白袍,正是霍廣!
“住手!”霍廣大喝一聲:“奉護國公之命,特來迎接陳留王!”
黑衣人們明顯慌亂起來。
頭領猶豫片刻,突然吹響一聲特殊的哨音。
所有黑衣人立即改變陣型,竟反過來將霍廣的隊伍也包圍起來。
“霍將軍小心!”劉秀急呼:“他們有毒箭!”
但已經(jīng)太遲了。
霍廣帶來的騎兵在毒箭攻擊下紛紛落馬,霍廣本人也身中數(shù)箭,踉蹌著跌下戰(zhàn)馬。
頭領緩步走到劉秀面前,突然出手如電,一記手刀劈在他頸后。
劉秀軟軟倒下前,最后聽到的是頭領冰冷的聲音:
“將他們押到一旁,等候王爺過來!”
楓葉無聲飄落,覆蓋在滿地尸骸之上。
鮮血漸漸滲入泥土,將金黃落葉染成暗紅色。
風中傳來鎖鏈碰撞的聲響,以及黑衣人清理戰(zhàn)場的腳步聲。
遠處山崗上,一個披著斗篷的身影靜靜注視著這一切。
當看到劉秀被押上囚車時,斗篷下傳來一聲滿意的輕笑。
“游戲才剛剛開始!”
另外一邊,秋風卷起官道上的塵土,清河王劉成的車駕在五百精銳騎兵的護衛(wèi)下疾馳。
鎏金車轅在陽光下閃耀,八匹純白駿馬噴著粗重的鼻息,蹄聲如雷般敲擊著黃土路面。
“報——!”
一騎快馬逆著隊伍奔來,馬上騎士高舉著一個竹筒:“王爺,前面?zhèn)鱽盹w鶴傳書!”
劉成掀開車簾,鑲滿寶石的護指在陽光下折射出炫目的光芒。
他接過竹筒,迫不及待地擰開封印。
當看清絹布上的內(nèi)容時,他保養(yǎng)得宜的臉上頓時綻開狂喜的笑容。
“好!好!好!”
劉成連說三個好字,手指因激動而微微顫抖:“劉秀啊劉秀,你最終還是落在了本王手中!”
他猛地攥緊絹布,指節(jié)發(fā)白:“傳令加速前進!本王要親自審問這位賢王!”
車廂內(nèi),幕僚周忱聞言臉色驟變。
他小心翼翼地整理了一下被顛簸弄亂的衣襟,斟酌著開口:“王爺,此事……似乎太過順利了!
他的聲音帶著幾分遲疑:“陳留王向來機警,此行必有重兵護衛(wèi),怎會如此輕易被抓?”
“你懂什么!”
劉成不耐煩地打斷,但嘴角的笑意未減:“劉秀急著去常安登基,自然輕車簡從,殊不知……”
他冷笑一聲,摩挲著拇指上的翡翠扳指:“本王早在三日前就在各條要道布下天羅地網(wǎng)!
周忱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可是王爺,陳留王身邊必有謀士隨行,唐宜民那個老狐貍……”
“唐宜民?”
劉成嗤笑一聲:“那個老廢物怕是已經(jīng)中毒箭身亡了!
他得意地晃了晃手中的絹布:“信上說得很清楚,軍師打扮的老臣中箭身亡!
車廂突然劇烈顛簸了一下,周忱連忙扶住窗框:“王爺,此事仍有蹊蹺,若是護國公派人接應……”
“護國公?”
劉成的臉色突然陰沉下來:“霍去疾那個混賬東西!”
他猛地將絹布摔在案幾上:“若不是他手握兵權,本王何須如此大費周章!”
周忱還要再勸,劉成卻突然暴怒:“夠了!”
他一把揪住周忱的衣領,翡翠扳指硌得老謀士生疼:“你是不是收了劉秀什么好處?嗯?一路上盡替他說話!”
“王爺明鑒!”周忱嚇得臉色發(fā)白:“下官只是擔心會有蹊蹺!
“閉嘴!”
劉成猛地將他推開,對著車外怒吼:“再快些!日落前必須趕到埋伏地點!”
車駕猛地加速,周忱一個踉蹌跌坐在軟墊上。
他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景物,眼中閃過一絲深深的憂慮。
秋風卷入車廂,帶著山雨欲來的潮濕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