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八月的驕陽似火,炙烤著北岸的每一寸土地。
江面上蒸騰起的熱氣扭曲了遠處的景色,仿佛連空氣都在戰(zhàn)栗。
漢軍水寨的旗幟在熱風中獵獵作響,黑底金字的“漢”字大纛高懸于主艦之上,宛如一只俯瞰眾生的猛禽。
“啟稟將軍,各營已準備就緒!”副將程當單膝跪地,鎧甲在陽光下泛著冷冽的光芒。
周宇站在旗艦“破浪號“的甲板上,瞇眼望向南岸。
這位年近四旬的將軍面容剛毅,此刻卻浮現(xiàn)一抹玩味之色。
“傳令下去,按原定計劃出擊!敝苡畹穆曇舨淮,卻讓周圍將士都為之一振。
他轉(zhuǎn)身望向岸邊高聳的瞭望臺,隱約可見皇帝劉掣的金甲在陽光下閃耀。
今日一戰(zhàn),關乎漢軍后路安危,更關乎整個戰(zhàn)局的走向。
江面上,漢軍戰(zhàn)船如離弦之箭般駛出。
最前排是三十艘蒙沖快船,船身狹長,船首包鐵,專門用于沖擊敵陣。
其后是五十艘樓船,每艘可載兩百士卒,船樓高達三層,弓箭手密布其間。
“報——南岸楚軍水寨大門緊閉,未見出戰(zhàn)跡象!”斥候飛速來報。
周宇冷笑一聲:“冉冥這是要當縮頭烏龜?傳令前鋒營,試探性進攻!”
隨著號角聲響起,三十艘蒙沖快船如離弦之箭般沖向楚軍水寨。
船上的士卒齊聲吶喊,聲震云霄。
每艘船上都站著十名弓弩手,箭矢如雨點般射向岸上守軍。
南岸瞭望臺上,冉冥的光頭在烈日下泛著油光。
這位楚軍大將身材魁梧,足有九尺之高,裸露的手臂上盤踞著猙獰的刺青。
周臺滿臉著急向冉冥稟報:“將軍,漢軍殺來了,浩浩蕩蕩,周圍一百里水路,全部都是他們的船只,這是想全面開戰(zhàn)!”
“若是有一處突破,他們便能順勢殺入我軍營寨!
冉冥嘴角一咧,臉上浮現(xiàn)一抹猙獰之色,碩大的光頭在烈日下閃閃發(fā)光,宛如即將出世的神魔。
“周宇想用這種辦法讓我軍陷入防御混亂,再趁機殺進來!”
冉冥咧嘴冷笑道:“既如此,那就傳令下去,除了本將的親衛(wèi)隊,還有那三艘巨大的福船,以及二十艘龜船以外,全部進入防御!”
此言一出,周臺有些詫異:“將軍,福船和龜船您有何安排?”
冉冥不耐煩擺手道:“你下去傳令就想,剩下的事你不用管!”
“這……”周臺無奈:“好吧,末將這就下去安排!”
一刻鐘之后。
“將軍,漢軍前鋒已進入投石機射程!”周臺再次前來稟報,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
冉冥卻出奇地平靜,他摩挲著下巴上的短須,眼中閃爍著狡黠的光芒:
“讓他們再近些……再近些……”
當漢軍前鋒距離水寨不足百步時,冉冥突然暴喝:“放!”
剎那間,岸上三十架投石機同時發(fā)射,磨盤大小的石塊呼嘯著砸向江面。
一艘蒙沖快船被直接命中,船身頓時四分五裂,木屑與血肉橫飛。
其他船只急忙轉(zhuǎn)向,但為時已晚,第二波石雨已經(jīng)襲來。
“撤!快撤!”漢軍前鋒校尉聲嘶力竭地喊道。
殘存的蒙沖快船倉皇后撤,江面上漂浮著破碎的船板和掙扎的士卒。
北岸瞭望臺上,劉掣握緊了拳頭,臉色陰沉無比,眼中卻閃過一絲焦慮。
“周宇在等什么?為何不全力進攻?”
身旁的謀士田豐低聲道:“陛下勿憂,周將軍這是在試探楚軍虛實!
三刻鐘后,漢軍主力終于動了。
八十艘戰(zhàn)船分成三個縱隊,呈鉗形之勢撲向南岸。
中間是二十艘箭船,左右兩翼各有三十艘樓船掩護。
“弓箭手準備!”周宇站在旗艦上,手中令旗揮舞。
弓手們迅速揚箭搭弓,調(diào)整射角。
“放!”
密密麻麻的利箭呼嘯著射向楚軍大營。
可楚軍弓箭手也不遑多讓,箭矢如飛蝗般射向漢軍。
“樓船上前!弓箭手壓制!”周宇沉著指揮。
漢軍樓船上的弓箭手立即還擊,雙方箭雨在空中交錯,不時有士卒中箭落水。
就在此時,楚軍水寨大門突然洞開,三艘巨大的福船緩緩駛出。
這些戰(zhàn)船足有五層樓高,船身包裹鐵甲,宛如移動的堡壘。
更令人震驚的是,二十艘造型奇特的龜船緊隨其后——這種戰(zhàn)船船身低矮,覆蓋著鐵甲,只留出劃槳的孔洞和射擊口。
“果然來了!”周宇眼中精光一閃:“傳令兩翼包抄,集中火力攻擊福船!“
漢軍弓箭手立即調(diào)整方向,所有弓箭對準為首的福船。
利箭不斷射上去,但福船的鐵甲出奇地堅固,只在表面留下些許凹痕。
“哈哈哈哈!”
冉冥站在中間福船上狂笑:“周宇小兒,就這點本事嗎?”
他猛地揮手:“龜船出擊!”
二十艘龜船如離弦之箭般沖向漢軍陣型。
這些船速度奇快,漢軍的弓箭根本無法穿透其鐵甲。
轉(zhuǎn)眼間,龜船已突入漢軍船陣,船上的楚軍通過射擊孔不斷放箭,漢軍傷亡驟增。
周宇面色凝重,立即改變戰(zhàn)術(shù):“傳令各船散開,用火攻!”
數(shù)十艘漢軍快船載著火油罐沖向龜船。
在付出慘重代價后,終于有七艘龜船被點燃。
但剩下的龜船依然在漢軍陣中橫沖直撞,造成巨大混亂。
就在此時,楚軍福船上的重型弩炮開始發(fā)威。
手臂粗的弩箭呼嘯而出,一艘漢軍樓船被直接貫穿,船身開始傾斜。
北岸瞭望臺上,劉掣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傳令周宇,若不能速勝,立即撤退!”
戰(zhàn)至黃昏,漢軍始終無法突破楚軍防線,反而損失了二十余艘戰(zhàn)船。
周宇不得不下令撤退。
當殘存的漢軍戰(zhàn)船緩緩駛回北岸時,江面上漂浮著無數(shù)殘骸和尸體,鮮血染紅了江水。
南岸瞭望臺上,冉冥望著退卻的漢軍,得意地摸著光頭:“傳訊告訴陛下,水路由我冉冥守著,漢軍休想前進一步!”
周臺欲言又止,最終只是深深嘆了口氣。
他望向漸漸暗下來的江面,心中隱隱不安——這場水戰(zhàn),恐怕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