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的晨光透過雕花窗欞灑入寢宮,將錦被上的金線龍紋映得熠熠生輝。
楚寧睜開眼時,發(fā)現(xiàn)皇后沈婉瑩早已醒來,正支著胳膊凝視著他,眼中滿是柔情。
她如瀑的青絲散落在枕上,有幾縷調(diào)皮地鉆進(jìn)了他的衣襟。
“陛下醒了?”
沈婉瑩的聲音帶著晨起的慵懶,手指輕輕撫過他眉間的褶皺。
“昨夜折騰到這么晚,怎么不多睡會兒?”
楚寧捉住她的柔荑放在唇邊一吻:“有皇后在側(cè),朕哪里還睡得著!
他目光落在沈婉瑩微微泛紅的耳尖上,忍不住低笑出聲,八年夫妻,她仍是這般容易害羞。
沈婉瑩抽回手,佯裝惱怒地瞪他一眼:“陛下慣會取笑臣妾!
說著便要起身,卻被楚寧一把攬回懷中。
龍榻上的帷帳輕輕晃動,驚醒了守在帳外的金絲雀,撲棱著翅膀在鎏金籠中跳了幾下。
“婉瑩~”楚寧將臉埋在她頸間,嗅著那縷熟悉的茉莉香:“昨晚若非趙羽及時趕到……”
沈婉瑩的身子明顯僵了一瞬,隨即更緊地回抱住他:“都過去了,蘭妹妹和二皇子都平安無事!
她的手指穿過楚寧散落的黑發(fā),像安撫受驚的孩童般輕柔:“孫神醫(yī)也說,二皇子雖然難產(chǎn),但身子骨結(jié)實得很!
窗外傳來掃雪宮人細(xì)碎的腳步聲,楚寧終于松開懷抱。
沈婉瑩取過掛在屏風(fēng)上的明黃龍袍,動作嫻熟地為他穿戴。
她的指尖在系玉帶時微微發(fā)抖,楚寧握住她的手,發(fā)現(xiàn)冰涼如雪。
“你在害怕!边@不是疑問,而是陳述。
沈婉瑩仰起臉,晨光為她精致的五官鍍上一層柔和的輪廓:“陛下,臣妾只是擔(dān)心……”
她咬了咬下唇:“大周歸附不久,若因此事大開殺戒,恐怕會動搖人心!
楚寧的眼神驟然冷了下來。
他轉(zhuǎn)身走向銅鏡,自己系上最后一顆盤扣:“婉瑩,你可知那些死士若是得手,會是什么后果?”
鏡中映出沈婉瑩瞬間蒼白的臉色。
“蘭兒會因難產(chǎn)而死,朕的皇兒也會胎死腹中!
楚寧的聲音平靜得可怕:“而這一切,就發(fā)生在朕的眼皮底下!”
沈婉瑩急步上前,從背后環(huán)住他的腰:“臣妾不是這個意思!
“朕知道!
楚寧覆上她的手背,嘆了口氣:“你心善,總想著以德服人,但有些人……”
他眼中寒光乍現(xiàn):“必須用血來教訓(xùn)。”
沈婉瑩將臉貼在他背上,沒有再勸。
她知道,此刻的楚寧已不是她的夫君,而是大楚的帝王。
窗外傳來三聲鐘響,是早朝的信號。
“陛下該上朝了!
沈婉瑩退后一步,鄭重地行了一禮:“臣妾會去照看蘭妹妹和二皇子。”
楚寧深深看了她一眼,轉(zhuǎn)身大步離去。
沈婉瑩望著他挺拔的背影消失在宮門外,手指無意識地絞緊了帕子。
她知道,今日的金鑾殿上,必將掀起一場腥風(fēng)血雨。
金鑾殿內(nèi),鎏金蟠龍柱上的晨露還未干透。
文武百官分列兩側(cè),鴉雀無聲。
當(dāng)楚寧邁入大殿時,所有人都感受到一股刺骨的寒意。
“參見陛下!”群臣齊聲跪拜,額頭觸地。
楚寧沒有立即叫起。
他緩步走上玉階,玄色龍袍的下擺掃過丹陛,發(fā)出沙沙的聲響。
當(dāng)他轉(zhuǎn)身落座時,目光如刀鋒般掃過殿中眾人。
“諸位愛卿!”
他的聲音很輕,卻讓所有人脊背發(fā)涼:“朕的京都城,居然有人行刺!
兵部尚書鄧弘文的膝蓋明顯抖了一下。
“昨晚,蘭貴妃難產(chǎn),朕派人去請孫神醫(yī),卻在半路遭遇死士截殺!”
楚寧突然提高音量,一掌拍在龍案上,震得茶盞叮當(dāng)作響:“若不是趙羽將軍及時趕到,朕的愛妃和皇兒就要命喪黃泉!”
殿中死一般的寂靜,連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內(nèi)閣大臣兼戶部尚書劉守仁第一個出列,他的官袍后背已經(jīng)濕了一片:
“陛下,發(fā)生此等大事,微臣難辭其咎,請陛下治罪!”
緊接著,禮部尚書鄧弘文,吏部尚書呂修文等人紛紛出列請罪。
唯有站在武官首列的趙羽挺直腰背,眼中燃燒著憤怒的火焰。
楚寧冷笑一聲:“此事與諸位愛卿無關(guān)!
他慢慢站起身,一步步走下玉階:“但朕今日把話放在這里——凡知情不報者,誅九族!”
最后三個字如驚雷炸響,楚寧的目光在每個人臉上逡巡,試圖找出蛛絲馬跡。
然而所有人都低著頭,不敢與他對視。
“都不說話?很好!
楚寧停在刑部尚書凌浩然面前:“凌愛卿,你來說。”
凌浩然深吸一口氣,出列拱手:“啟稟陛下,經(jīng)初步調(diào)查,刺客能準(zhǔn)確掌握孫神醫(yī)行蹤,必是宮中有人泄密!
他頓了頓:“微臣建議,先從接觸過此消息的宦官、宮女查起!
楚寧瞇起眼睛:“具體說說!
凌浩然從袖中取出一份名單:“昨晚陛下傳旨讓孫神醫(yī)入宮,得知此事的人大約有十五人!
“這是昨夜當(dāng)值的所有宮人名單,請陛下過目!
楚寧接過名單掃了一眼,突然冷笑:“十五人?很好。”
他將名單擲還給凌浩然:“十天之內(nèi),朕要一個結(jié)果!
“臣領(lǐng)旨!绷韬迫还硗讼
退朝鐘聲響起,群臣如蒙大赦般退出大殿。
楚寧獨自站在空蕩蕩的金鑾殿中央,陽光透過穹頂?shù)牧鹆,在他腳邊投下一道血紅色的光斑。
“陛下。”趙羽不知何時去而復(fù)返,躬身施禮:“臣已派人盯住任何可疑之人!
楚寧望著殿外紛飛的雪花,輕聲道:“你說,會是誰呢?”
“臣不敢妄言!壁w羽低頭:“這一年以來,陛下都在前線,對京都城的局勢不是很清楚。
“就算有錦衣衛(wèi)在城內(nèi),但恐怕也無法完全掌握所有人的動向。”
楚寧眼中寒光一閃,“十天之內(nèi),你覺得刑部能查出結(jié)果嗎?”
趙羽猛地抬頭:“陛下,末將相信凌大人的能為,不過,此次的陰謀者隱藏的很深,怕是不太好找!
楚寧緩緩握緊拳頭,指節(jié)發(fā)出清脆的響聲。
他想起沈婉瑩的勸誡,又想起蘭貴妃生產(chǎn)時痛苦的呻吟,還有那個差點來不及睜眼看世界的孩子。
“讓錦衣衛(wèi)繼續(xù)調(diào)查!
他最終只說了這幾個字,但趙羽知道,一場風(fēng)暴已經(jīng)不可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