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陽城的事情安排好,楚寧次日便出發(fā)。
此刻距離他們離開晉陽城已經(jīng)五日了。
夕陽西沉,赤霞染紅了蜿蜒的官道。
楚寧一襲墨色錦袍,策馬緩行在隊伍最前方,身側(cè)賈羽捧著竹簡低聲稟報,趙羽則率領(lǐng)三百白馬騎兵呈扇形拱衛(wèi)。
沿途稻田金浪翻滾,新修的溝渠在霞光下泛著粼粼波光。
這是推行新政后,秦地邊境三郡呈現(xiàn)的生機。
“殿下,北境急報!辟Z羽忽然壓低聲音,手指點在竹簡某處。
“三日前,大唐左武衛(wèi)大將軍李疾率五萬精銳出潼關(guān),旌旗直指魏國鄴城方向!
他頓了頓:“有趣的是,魏國對兗州的攻勢突然減弱,守將徐方連撤三道防線的兵力!
楚寧聞言輕笑,馬鞭輕點著掌心:“五萬唐軍……李世明倒是舍得下本錢!
他眺望著遠處正在勞作的農(nóng)人,語氣玩味:“魏國這戲演得也夠快,前腳還在猛攻兗州,后腳就急著回防了?”
趙羽忍不住插話:“莫非魏國真怕了唐軍?”
“怕?”
楚寧突然大笑,驚起路邊一群麻雀:“司馬逸那個老狐貍,當年能以三萬疲兵拖住漢國十萬大軍半月,會怕李疾這五萬人?”
他猛地收住笑聲,眼中寒光乍現(xiàn):“這是做給本宮人看的,三朝聯(lián)盟已成定局!
賈羽若有所思地點頭:“唐皇此舉,既算是履行對您的承諾牽制魏國,又能在聯(lián)盟中占據(jù)主動!
話音才落,遠處村口突然奔來幾個孩童,捧著新摘的甜瓜要獻給太子。
楚寧溫和地接過,隨手拋給親衛(wèi)一枚金銖,待孩童歡天喜地跑遠后才繼續(xù)話題:
“大漢那邊如何?”
“楓葉城每日遭漢軍襲擾,不過都是千人規(guī)模的試探!
賈羽翻動竹簡:“但探子來報,大漢國內(nèi)正在大規(guī)模征兵,連江州水師都抽調(diào)了三成老兵作教官!
馬隊正經(jīng)過一座新建的瞭望塔,塔上士兵見到太子儀仗,立刻吹響號角致意。
楚寧抬手回禮,嘴角噙著冷笑:“劉掣這頭笑面虎,既想跟著大唐分杯羹,又舍不得折損自家精銳。”
他忽然拽緊韁繩,戰(zhàn)馬人立而起,“傳令!”
賈詡臉色一陣,神情嚴肅。
楚寧就著馬背疾書:“讓各大軍營繼續(xù)征兵,但一定要訓(xùn)練好,不可濫竽充數(shù)!
“今后若是發(fā)生戰(zhàn)斗,我朝要做好同時應(yīng)對三朝兵馬的準備!
賈羽不動聲色地卷起竹簡,卻聽見楚寧意味深長的低語:
“三朝各懷鬼胎不假,但餓狼終究要吃肉,告訴荀虞,兗州的城墻再加高三尺!
暮色漸濃,隊伍前方的都城輪廓已隱約可見。
官道兩側(cè)的稻田里,農(nóng)人們?nèi)栽趶澭鼊谧,渾然不知他們種下的稻谷,或許將成為未來某場大戰(zhàn)的軍糧。
楚寧望著炊煙裊裊的遠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問道:
“李世明倒是會做人,為了應(yīng)對本宮,居然和魏國演戲!
夜風掠過原野,帶著初秋的涼意。
楚寧嘴角卻勾起一抹弧度,他輕夾馬腹,身影逐漸融入夜色:
“走吧,盡快回去,免得父皇擔驚受怕!”
雖然不知道楚皇為何這么著急召他回去,但直覺告訴他,說是擔心三朝圍攻的理由是不成立的。
半個月之后。
楚國都城,朱雀門外。
初秋的陽光灑在青石鋪就的官道上,禮部尚書鄧弘文身著絳紫官袍,腰懸玉帶,率領(lǐng)滿朝文武整齊列隊。
城門兩側(cè),禁軍持戟而立,甲胄在陽光下泛著冷冽的光芒。
更外圍,則是聞訊而來的都城百姓,人頭攢動,翹首以盼。
“聽說太子殿下這次滅了晉國,還擋住了大唐兵馬!”
“可不是嗎,我表哥在軍中當差,說殿下用兵如神,晉軍連半年都沒撐住就投降了!”
“快看!那邊塵土飛揚,是不是殿下的白馬騎兵到了?”
人群中的議論聲此起彼伏,孩童們騎在父親肩頭,小販趁機兜售著繡有楚字的小旗。
整座都城都沉浸在一種歡慶的氛圍中。
鄧弘文捋了捋黝黑的胡須,瞇眼望向遠方。
當那一抹白色的騎兵身影終于出現(xiàn)在地平線上時,他立即抬手示意。
頓時,鼓樂齊鳴,旌旗招展。
十二面丈余高的龍旗在秋風中獵獵作響,樂師們奏響了《凱旋令》。
楚寧一馬當先,身披玄色錦袍,腰間寶劍。
他身后,賈羽、趙羽分列兩側(cè),上萬白馬騎兵整齊劃一,馬蹄聲如雷震耳。
原本喧鬧的百姓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都屏息凝神,注視著這位年輕的儲君。
當楚寧來到城門前十丈處時,鄧弘文率先跪拜:“恭迎太子殿下凱旋!”
“恭迎太子殿下凱旋!”百官齊聲高呼,聲震云霄。
楚寧翻身下馬,目光在人群中掃過。
他面帶微笑,卻敏銳地注意到一個重要人物的缺席。
“諸位愛卿請起!
楚寧虛扶一下:“此次大捷,全賴將士用命,百姓支持,本宮不敢居功!
鄧弘文上前一步,恭敬道:“殿下謙虛了,陛下已在宮中設(shè)宴,為殿下接風洗塵!
楚寧點點頭,在眾臣簇擁下緩步入城。
街道兩旁,百姓們紛紛跪拜,有人甚至激動得熱淚盈眶。
楚寧不時向兩側(cè)揮手致意,贏得更多歡呼。
然而,他的心思卻不在這些表象上。
趁著轉(zhuǎn)彎的空檔,楚寧故意放慢腳步,與鄧弘文并肩而行。
“鄧大人!”
楚寧壓低聲音:“為何不見太傅大人?”
鄧弘文面色微變,下意識看了看四周,確認無人注意后才低聲道:
“殿下有所不知,太傅大人...病重了!
楚寧腳步一頓,眼中閃過一絲震驚:“何時的事?”
“已有一個月了。”
鄧弘文嘆了口氣:“太醫(yī)院日日會診,卻……唉,陛下下令封鎖消息,微臣也是昨日才得知詳情!
楚寧眉頭緊鎖。
獨孤信這位年近七旬的老臣向來身體硬朗,怎會突然病重?
“可有其他異常?”楚寧追問道。
鄧弘文欲言又止,最終只是搖頭:“殿下還是先入宮面圣吧!
楚寧心下了然。
難怪父皇急召他回朝,看來朝中局勢比他想象的還要復(fù)雜。
他抬頭望向皇宮方向,陽光照在巍峨的宮墻上,投下深深的陰影。
“傳令趙羽!”
楚寧突然對身旁親衛(wèi)道:“讓他安置好白馬騎兵后,立即去太傅府上……送些補品!
親衛(wèi)領(lǐng)命而去。
楚寧整了整衣冠,臉上重新掛起從容的微笑,大步走向皇宮。
在他身后,都城的歡慶聲依舊熱烈,但在楚寧心中卻有一種不好的預(yù)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