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東城門口，姬英杰的佩劍砍進(jìn)包鐵木門時，劍鋒崩出數(shù)點火星。
他身后兩萬晉軍擠在七里長街上，最前排的盾牌手被城頭潑下的金汁燙得皮肉翻卷，焦糊味混著血腥氣在狹窄的街巷里發(fā)酵。
“給朕撞開！”帝王嘶吼聲未落，三架蒙著濕牛皮的重型沖車已碾過滿地尸骸。
五十名赤膊力士推著裹鐵車頭轟向城門，卻在距門洞十丈處突然陷落。
楚軍昨夜便挖空石板，將整段路面換成了浸透火油的浮土。燃燒的箭矢從城垛射下，火龍瞬間吞噬了沖車與力士，焦黑的手臂還在烈焰中徒勞地?fù)]舞。
趙羽冷臉立在城樓暗處，玄甲上沾著崔昊英的血。
他手中令旗輕擺，甕城兩側(cè)敵臺突然推出二十架床弩，嬰兒臂粗的弩箭穿透晉軍重盾，將三排士卒像糖葫蘆般釘在青磚墻上。
更致命的是城墻夾道間藏著的連弩機，每次齊射便有數(shù)百支鐵矢潑灑而下，箭簇撞擊鐵甲的聲響如同暴雨砸向銅盆。
姬英杰的戰(zhàn)馬被流矢射穿眼窩，他滾落在地時，七星劍順勢削斷兩名楚軍腳踝。
帝王冠冕早已不知去向，散亂的黑發(fā)混著血塊黏在臉上。
他踩著尸體堆成的斜坡躍上城墻基座，劍鋒刺入磚縫借力攀援，竟真被他摸到了垛口邊緣。
“放滾木！”楚軍都尉的獰笑近在咫尺。
包鐵原木順著馬道轟然碾下，將正在攀城的數(shù)百晉軍砸成肉泥。
姬英杰急墜時抓住懸垂的繩梯，卻見頭頂金汁如瀑傾瀉，左手頓時露出森森白骨。
劇痛中他墜入尸堆，正壓在奄奄一息的太傅身上。
太傅胸前插著半截斷戟，手中還緊攥著染血的布防圖：“老臣...錯估了春明門的甕城...”
鮮血從他嘴角涌出，浸透了花白胡須，“東市糧倉...地下暗渠...”
話未說完，一支流矢正中咽喉。
“太傅！”姬英杰揮劍斬斷箭桿，卻見老人瞳孔已然渙散。
他突然發(fā)狂地朝不遠(yuǎn)處督戰(zhàn)的趙羽怒吼：“朕乃天子！爾等逆賊安敢如此！”
“來人，進(jìn)攻，再進(jìn)攻！”
殘存的一萬三千晉軍自發(fā)結(jié)成龜甲陣，盾牌縫隙間伸出長矛，像只渾身尖刺的巨獸緩緩前移。
趙羽冷笑揮手，城頭突然垂下數(shù)百條鐵索，末端拴著的鐵爪鉤住盾陣邊緣。
絞盤轉(zhuǎn)動聲中，整片盾墻被生生撕開，露出里面驚恐的士卒。
“取趙羽首級者封萬戶侯！”姬英杰站在尸山頂端嘶吼，斷裂的左手用腰帶綁著劍柄。
三百死士身裹浸水棉被，頂著火矢沖向城門，最前排的突然扯開衣襟。
他們竟在胸前綁滿了硫磺！
接二連三的火焰使得楚軍的攻勢減弱了不少，煙塵中幸存的死士用身軀抵住落下的閘門。
“天佑大晉！”
姬英杰踩著抽搐的人體沖過閘門縫隙，七星劍劈翻兩名楚軍刀斧手。
他身后潮水般的晉軍涌向豁口，卻聽頭頂傳來機括運轉(zhuǎn)的咔嗒聲。
坍塌的城墻廢墟里，竟藏著三架未曾啟用的鐵刺猬車！
布滿倒刺的鐵球順著斜坡滾入人群，所過之處骨肉成泥。
朝陽高升時，春明門前已堆起七層尸墻。
最上層是個十=二七歲的少年禁軍，他至死保持著托舉的姿勢，掌心還攥著破碎兵器的碎片。
姬英杰倚在炸斷的城門柱下，右腿被鐵蒺藜車壓成肉醬。
他望著十丈外洞開的城外官道，伸手去夠滾落在地的帝王冠冕。
一支羽箭破空而至，將冠冕釘死在血泊中。
趙羽的白馬踏著血洼緩緩走近，玄鐵槍尖挑起姬英杰的下巴：
“姬英杰，你可知，楊興業(yè)獻(xiàn)城時特意要求保留東門甕城？”
他忽然壓低聲線：“他說這樣才方便你...”
七星劍最后的寒光掠過馬腹，卻在觸及鐵甲前頹然墜地。
趙羽冷笑著想自殺的姬英杰：“想死，有這么容易嗎？”
“你的生死由我朝太子殿下說了算！”
“來人，立即請?zhí)拥钕逻^來�！�
聽到要請楚寧過來，姬英杰頓時大怒，雙目如血，死死盯著趙羽：
“要殺便殺，何必羞辱朕！”
“自古成王敗寇，朕既然輸了，斷然沒有受辱之理�！�
話畢，姬英杰竟是直奔趙羽手中長槍而去。
卻見趙羽冷哼一聲：“將他拿下！”
一眾將士立即將姬英杰五花大綁，任由其不斷吼叫，依舊難以擺脫束縛。
而這時，楚寧策馬和楊興業(yè)，賈羽兩人從遠(yuǎn)處而來。
“叛徒，你這叛徒！”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姬英杰朝楊興業(yè)咆哮道：“為何要背叛朕，為何要背叛朕！”
“朕自問對你不薄，不但對你加官進(jìn)爵，甚至還對你重要有加，你為何要背叛朕！”
氣急敗壞的姬英杰一邊說，一邊不斷掙扎著想要沖過去。
可楊興業(yè)只是冷冷盯著姬英杰，滿臉不屑道：“你的皇位是怎么來的，你比誰都清楚！”
“如果我晉國皇帝是大皇子，晉國和楚國不會走到今日這般地步。”
“看看如今的大周和楚國，再看看我朝和楚國，這一切都是你早朝的！”
越說越氣憤的楊興業(yè)忍不住翻身下馬，湊到姬英杰身前，一把抓住其衣領(lǐng)，怒斥道：
“是你殺了大皇子，是你害死了先帝，是你用不正當(dāng)手段登基稱帝！”
“若不是你，我朝絕對不會現(xiàn)在這般模樣。”
“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可話音剛落，姬英杰卻忽然瘋狂大笑道：“哈哈哈哈，你說的這一切，朕都認(rèn)！”
“但你打開城門放楚軍進(jìn)來，你就是賣國賊，你的名字將永遠(yuǎn)記錄在史書上，哈哈哈哈！”
“是嗎？”
楊興業(yè)冷哼一聲：“城門確實是我打開的，但楚國太子殿下答應(yīng)過我，入城之后不會對平民百姓動手！”
“而你，得位不正，又是亡國之君，你才會被永遠(yuǎn)記錄在史書上，成為我晉國的恥辱！”
此言一出，姬英杰的笑聲戛然而止。
就像是被人抓住了喉嚨一樣！
面對楊興業(yè)的指責(zé)，他竟無法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