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逸成功登基稱帝!
但,與此同時,大漢皇帝劉掣的心情卻十分糟糕。
也就是在司馬逸登基是這一天。
大漢王朝,未央宮。
紫宸殿內(nèi)龍涎香繚繞,十二根蟠龍金柱在晨光中泛著冷芒。
劉掣死死攥著密報的手指已泛出青白,帛書上的墨跡被汗水暈開,洇出猙獰的墨團。
“好個李世明!”
御案被拍得震天響,青銅獸鈕官印滾落玉階。
“去年歃血為盟時說得冠冕堂皇,如今倒要與楚賊共分朕的江山!”
憤怒的劉掣霍然起身,腰間九環(huán)玉帶撞得叮當亂響。
階下文武齊齊跪倒,鎏金地磚上映出數(shù)十道顫抖的身影。
兵部尚書王煥之額頭抵著冰涼的磚面,瞥見丞相陳品的云紋皂靴向前挪了半寸。
這位三朝老臣直起脊梁時,蒼老的聲音卻穩(wěn)如磐石:“陛下息怒,這恰是楚寧的離間計。
三日前黑衣衛(wèi)截獲密函,楚軍在晝夜兼程趕往晉陽,他不過是不想讓唐軍插手此戰(zhàn),這才故意放出風聲而已!
殿中響起此起彼伏的抽氣聲。
陳品從袖中取出火漆密匣,侍立的老太監(jiān)小碎步接過呈上。
劉掣一臉面無表情挑開蠟封,帛書展開后,他快速看了一眼上面的內(nèi)容。
“晉陽糧倉存粟九百萬石,楚寧卻要將所有兵馬全部集中在此地,分明就是想盡快拿下晉陽!”
陳品蒼老的聲音忽然變得銳利,“若真與唐國聯(lián)手,何須將楚軍主力全數(shù)壓在晉陽?依老臣之見,這聯(lián)姻傳聞不過是障眼法,要迫使我軍自亂陣腳!
樞密使張延年突然重重叩首:“丞相所言極是!楚軍目前攻打晉陽的兵馬只有六萬,而守城的晉軍兵馬數(shù)量比他們還多!”
“楚寧一定是沒有太大勝算,這才故意離間我們四朝聯(lián)盟!
話未=才說完,劉掣就冷笑道:“是嗎?萬一楚寧真的和唐朝暗中聯(lián)手呢?”
陳品突然掀袍跪下,玉笏在磚石上磕出清響:“老臣愿以項上人頭作保!”
“三日來六百里加急軍報顯示,楚軍前鋒已出現(xiàn)糧草不繼之兆。他們故意放出聯(lián)姻風聲,就是要誘使陛下與唐國反目啊!”
兵部侍郎突然膝行出列:“啟稟陛下,今晨飛騎來報,楓葉城守軍發(fā)現(xiàn)楚軍輜重隊正在朝秦地運糧!”
這句話像冷水潑進沸油,朝堂頓時炸開竊語。
劉掣猛地撐住御案,指節(jié)在紫檀木上壓出白痕——若楚軍當真糧食足夠,為何還要從楓葉城運送糧食?
莫非這真是楚寧的奸計,想要讓他懷疑大唐?
念及于此,劉掣冷哼一聲:“既然種種跡象表明此事有詐,那我軍就繼續(xù)攻打楓葉城!”
“不管如何,我們都不能讓楓葉城的楚軍前去支援!”
“此事,交給丞相你親自督辦!”
日影西斜時,鎏金漏刻滴下第一百零八顆銅珠。
陳品捧著虎符退出殿門時,暮色已染透了他的鶴氅。
宮墻外傳來急促的馬蹄聲,八百里加急的信使正背著插有赤羽的銅管奔向樞密院。
而在千里之外的晉陽城頭,楚軍先鋒的狼旗正在風中獵獵作響。
殘陽如血,染紅了晉陽城頭斑駁的垛口。
姬英杰扶著冰涼的青磚探身下望時,掌紋間沁出的冷汗在磚面洇出暗色水痕。
八丈高的城墻下,黑壓壓的楚軍陣列如同浸透墨汁的蛛網(wǎng),正沿著護城河向四方蔓延。
南門外三十架旋風砲已展開猙獰骨架,牛皮絞索在殘陽中繃成滿月。
每座砲車后方堆疊的雷火彈在晚風里飄散著刺鼻的硫磺味,裹著油布的火把陣列從砲陣一直延伸到五里外的中軍大帳,恍若一條盤踞在地的火龍。
最令人膽寒的是砲陣中央三架通體漆黑的巨獸——那是用南海鐵木打造的“震天吼”。
每發(fā)射一次就要消耗三百斤石彈,去年正是這種怪物砸開了秦國的千年城墻。
北面原野上,一萬輕騎兵列成九重連環(huán)陣。
戰(zhàn)馬皆覆面甲,騎手左臂綁著玄色小盾,右腰懸著兩尺長的弧形馬刀。
這些來自幽州的踏雪駒正在焦躁地刨動鐵蹄,揚起的塵煙里隱約可見后方三十座移動箭樓正在組裝,樓頂?shù)拇插箝W著幽幽寒光。
“東面鉤鐮槍陣每百人為一簇,槍頭淬毒。”
兵部侍郎的聲音發(fā)顫,手中羅盤指針正對著朝陽升起的方向。
那里密布著蛛網(wǎng)般的絆馬索,三丈長的鉤鐮槍在暮色中交錯成鋼鐵荊棘,每支槍桿尾部都系著浸過火油的麻繩。
這是楚軍對付重甲騎兵的殺招,一旦纏住馬腿便會引燃烈焰。
西側(cè)城墻外忽然響起整齊的踏地聲,五千盾牌手組成龜甲陣穩(wěn)步推進。
每面玄鐵盾都篆刻著避火符文,縫隙間探出的連弩箭槽泛著藍芒。
盾陣后方,三千弓箭手正將箭矢插入冒著熱氣的藥桶——那是用尸油混合砒霜熬制的“鬼哭箭”,中箭者會渾身潰爛哀嚎而死。
“楚寧這是要把晉陽城碾成齏粉!”
太傅的白須在風中亂顫,枯瘦的手指劃過城防圖:“當務之急是將神機營全部調(diào)往南門,西側(cè)箭樓需增配三百張硬弓!”
駙馬都尉楊興業(yè)突然主動站出來,皺眉道:“陛下,楚軍在城外的布置有可能是障眼法!”
“若是我們跟隨他們的布置而調(diào)動,必定會上了他們的當!”
眾人聞言俱是一震。
楊興業(yè)指著城外的楚軍繼續(xù)說道:“南門砲陣后方三十丈有新鮮車轍,深度卻不足三寸,說明運送的并非石彈而是草料!
“楚寧在用奸計逼我們自亂陣腳!”
姬英杰的指尖無意識摩挲著劍柄鑲嵌的夜明珠,這是他登基時唐國進獻的寶物。
“傳旨!
姬英杰突然攥緊拳頭,“四門守軍按兵不動,讓火頭軍往炊煙里摻艾草。神機營的猛火油分成十批輪換值守,子時前把南門甕城的鐵閘門檢修三次!”
太傅張了張嘴想要勸諫,但最終還是長嘆一聲,沒有說話。
畢竟楊興業(yè)和楚寧打過交道,而且還是駙馬都尉,是當今皇帝的親妹妹的夫婿。
此刻反駁,會不給楊興業(yè)半點顏面。
現(xiàn)在,他也只能期待事情是如楊興業(yè)說的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