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的清晨。
大雪方停,天色還灰蒙蒙的。
突然,一道充滿了驚恐的尖叫聲,劃破天際。緊接著,雞鳴狗吠,萬福村亂作一團。
竹苑。
大年初一就睡懶覺的許六月才剛剛起身,蓮花便急急趕來,道了句:“夫人,村子里出事兒了!
“什么事兒?”許六月的心咯噔了一下,朝蓮花深深看了一眼,以為是藥地那邊出了什么問題。
蓮花上前給許六月梳頭,小聲道:“老許家沒了!
“沒了?”許六月微微蹙眉,問:“誰沒了?全家都沒了?”
“是。”蓮花點頭,應(yīng)道:“老許家的許老二,許金氏,還有他們倆的寶貝兒子,都沒了!
“哦!痹S六月輕輕應(yīng)了一聲,很是平靜。只細細看著銅鏡中的自己,伸手扶了扶蓮花剛剛給她梳上去的頭發(fā)。
老許家么?沒了就沒了。只要出事兒的不是她的人,不是她的產(chǎn)業(yè),一切都好說。
更何況,像老許家那樣心思歹毒的人家,早就該死的。如今才死絕,也算是多活了幾年。
“老許家一家三口,是被人殺死的!鄙徎ㄒ娫S六月神色平靜,不免又提了幾嘴:“夫人要不要猜猜看,動手殺他們的人是誰?”
許六月抬眼朝蓮花望去,見蓮花一臉的八卦相,心中立即就有了答案。
于是,笑著問了句:“難不成,是許芬芳?”
“夫人!”蓮花一聽,頗為失落:“奴婢早該想到的!這世上,就沒什么事兒能瞞得了夫人!
“這不難猜!痹S六月有些好笑,道:“老許家那三口人在村子里的名聲雖然不好,但也沒跟誰結(jié)下大仇。殺人是要償命的,誰會去動他們?這世上,有可能會殺他們的人,除了我們,就只有許芬芳了。
我們沒要他們的命,是怕臟了自己的手。但許芬芳不同,她本就是個惡魔,又怎么會在意老許家的血,是臟還是不臟?她只知道,自己過成今日這副模樣兒,都是老許家逼的。老許家把她嫁到了郝家,又無視她的求救,讓她生不如死了這么久。要說她心里頭沒恨,誰會信?
當(dāng)一根根稻草壓向即將垂死的駱駝,動手殺人?那是遲早的事兒。不過……這個許芬芳倒還挺讓我意外的。本以為,她在郝家待不了多久。沒曾想,忍耐力還不錯。竟到了今日,才徹底斷了弦。”
說罷,又問:“對了,她是怎么殺掉老許家那三口人的?對于一個沒了手掌的人,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
“用毒毒死的,毒死后,還叼了菜刀,把他們的脖子都磨下來了。”蓮花應(yīng)道:“殺了人后,許芬芳也不跑。把老許家的院門都打開了,還把尸體都拖到了院子里。早晨翠花嬸子出門鏟雪,看到老許家的院子里躺著三個人,積雪都是紅的,嚇得她魂都沒了。
村子里的人見出了事兒,便將老許家圍住,去官府報了案。官府的人來了后,當(dāng)場就問詢了許芬芳。據(jù)許芬芳交代,她是昨夜回來下的毒。后半夜那會兒,老許家三口人就死了。她心里頭恨極了老許家的人,所以毒死了他們還不痛快,還得把他們的脖子割掉。說是要讓老許家的人,死了都不能找到輪回的路!
說到此,蓮花又拋出了一個勁爆的消息:“對了!郝家那父子倆,也沒了。”
“哦?”這一下,許六月稍稍有了些驚訝的表情:“也是她的手筆?”
“正是呢!鄙徎c點頭,道:“許芬芳用同樣的法子,先將郝家父子倆毒死,再割斷了頭。然后,才來的萬福村。她這一次啊,應(yīng)當(dāng)也是不想活了。所以,才會在殺害了郝家父子倆和老許家三口人后,沒有跑路!
“嗯……倒像是她的風(fēng)格!痹S六月挑了挑眉,道:“日子過不下去了,想死。但臨死之前,怎么也得拉上自己恨極的人當(dāng)墊背!
“是。∫胱屗约阂粋人死,卻留仇人在世上享樂,她是絕對不愿意的!鄙徎▏@了口氣,道:“只是……她也真是下得了手。把人毒死便罷了,竟還把頭顱割了!要知道,她的手掌早沒了,光靠著嘴巴的那點力氣,也著實是累人。還有她那個弟弟?才幾歲大小,也沒能活!
“別小看了幾歲的孩子!有時候,即便是幾歲大小的孩子,他也是有殺念的!痹S六月看了一眼蓮花,道:“一個人若沒有得到好的家教,骨子里壞到了極致,那么不管他幾歲,都能害人。
你以為,許芬芳的那個弟弟,就是個好東西了?但凡他有那么幾分好,也不會落得今日的下場。說到底,蛇鼠一窩。老許家也好,郝家也罷,沒有誰的死是無辜的。”
不管是郝家父子倆的死,還是老許家那三口人的死,對許六月來說,都是無關(guān)痛癢的事兒。她不怒,不恨,也不為此開心。
預(yù)料中的事兒,不配讓她擁有任何情緒。
早在聽說了許芬芳回老許家求救被拒絕開始,許六月就預(yù)想到,會有這么一日。
因為,人被壓迫到了極致,是會反抗的。更何況,這被壓迫的人,身體里本就充滿了惡念。
至于郝家父子倆的死……許六月之所以感到意外,并不是因為她認為郝家父子不該死。而是驚訝于,許芬芳一個沒了手掌的弱女子,竟能把郝家兩個男人的命給拿了。
“六月?方便讓我進來嗎?”頭發(fā)剛剛梳好,門外便傳來了許繡球的聲音。
許六月笑著起身,道:“小姑?進來吧!
經(jīng)過兩年多的調(diào)養(yǎng),許繡球身子已經(jīng)大好,心結(jié)也漸漸解開了。只是她平常喜靜,不大愛說話。再加上她害怕自己會給別人添麻煩,所以 除了繡些繡品外,總是把自己關(guān)在屋子里,很少出來跟大家伙兒一起談天說地。因此,她在竹苑中的存在感,不是很高。
這一次突然來敲許六月的門,想來也是為了老許家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