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鳳慢悠悠啃著粟米餅,念頭轉(zhuǎn)了一遍又一遍,問道:“想好了?”
楚老大皺起額頭刀痕,悶聲說道:“早就想好了,遲遲找不到機會,今日僅有咱們兄弟,南邊又無朝廷兵馬,實乃天賜良機,再不走,可真的沒活路了。千里鳳,我是從小看著你長大的,咱倆在青瓷鎮(zhèn)磕磕碰碰十來年,始終沒下過死手,始終念著一份同鄉(xiāng)之情,只要你帶我們?nèi)グ材,以后我楚老大唯你馬首是瞻。”
“做你娘的春秋大夢!”
千里鳳毫無征兆抽出橫刀,夾在楚老大頸邊,嚷嚷道:“姓楚的,虧爺爺敬你是條漢子,把你當兄長看待,呸!以前算我瞎了眼!李公子待你恩重如山,沒想到你轉(zhuǎn)過頭就想叛變,把李公子給賣了,我千里鳳沒讀過書,都知道禮義廉恥信,你一個安西軍出來的伍長,知不知道郭熙是該千刀萬剮的混蛋,竟然為了活命,啥都丟的一干二凈,你良心呢?都給狗吃了!”
“少給老子東拉西扯,留下來只有死,懂嗎?!”
楚老大身體朝前一探,兩指夾住了橫刀,憤懣道:“知道李公子為何讓咱們尋找馬糞和馬蹄印嗎?那是因為安西不僅有叛軍,還有驃月的鐵騎!蠻子早已和郭熙串通一氣,想要掃平大寧!你再厲害,能擋得住驃月百萬鐵騎嗎?!”
“我不管什么蠻子不蠻子!”
千里鳳氣勢洶洶喊道:“今天你要想走,我就帶著兄弟追殺,不管跑到天涯海角,我都會把你腦袋拎回來!以報李公子不殺之恩和再造之恩!”
楚老大惡狠狠罵道:“好言難勸該死的鬼!糊涂蛋!”
一名斥候快馬奔來,手心捧起一物,“老大,有幾日前的馬糞!不像是咱們馬拉的。”
千里鳳揉了一把臉,小心翼翼接過馬糞,見到確實和大寧駿馬不同,像是吃鮮草的排泄物,皺眉道:“驃月鐵騎?”
當幾坨馬糞擺在面前,李桃歌臉色越來越難看。
他和馬同住八年,又在鎮(zhèn)魂關(guān)當過槽頭,對馬兒的習性再也熟悉不過,這些馬糞里夾雜著青草和麥秸,即便幾天后都潤而不干,而大寧的軍馬吃的是干草,高粱,豆餅,吃進去的不一樣,拉出來的當然不同,行家一眼便知。
英雄山擋住了去往北方的寒流,翻過去后有一大片草原,而驃月境內(nèi)同樣有天然馬場,一年到頭四季常青,是誰的馬匹留下的痕跡,暫且無法分辨,但絕不可能是安西軍的軍馬。
周典用手指碾碎馬糞,里面的青草尚且粘手,他慎重說道:“看來郭熙引狼入室的證據(jù)已經(jīng)確鑿,無論是貪狼軍還是玄月軍,咱們都打不過,不如先想好退路!
李桃歌抬起頭,望向站姿拘謹?shù)那Ю秫P,問道:“除了馬糞,還有沒有其它痕跡?”
千里鳳乖巧答道:“回稟李公子,我?guī)С夂蛴稚钊攵,有些馬蹄印記倒是很蹊蹺,又大又方,比起咱們北馬和南馬的馬蹄粗了兩圈,楚老大說,他見到過蠻子的馬蹄,就是這般模樣,該不會是蠻子來相助郭賊了吧?”
李桃歌沉思一陣,輕聲道:“郭熙同驃月王朝態(tài)度曖昧,雙方打得火熱,派玄月軍來相助,倒也不是沒有可能,可云帥在北庭找不到貪狼軍行蹤,判斷敵軍會來到安西,難道姓郭的是三姓家奴,認了三個干爹?”
周典糾結(jié)道:“目前最重要的,是守住后方官道,天天都有糧草運往軍營,倘若被驃月或者大周攔腰一刀斬斷,這三十多萬大軍自亂陣腳。御史大人,給我一萬兵馬,我去巡查漠西走廊,即便是腦袋掉了,也要確保糧草無憂。”